何维江 || 一方水土（连载之二十四）

翌日，姜德山东家进西家出，动员社员群众带娃娃到回龙寺报名入学，并再三声明第一学期分文不收，免费学习。

想不到第一个带孩子来报名读书的竟是江发财，当舒泽老师工工正正在报名册上写上江娅二字时，谁知，带着汪来富来报名的汪志和立即大声武气地说：

“我们夜郎村的学校是为贫下中农的子女办的，决不允许“地富反坏右”的子女入学捣乱。”

可谓语出惊人，三位教师同时皱紧了眉头，疑虑的眼光同时射向汪志和，他们怀疑汪志和的话是在含沙射影，因为他们三人明明就是“地富反坏右”行列的人，既然“地富反坏右”的子女不能入学，那么“地富反坏右”分子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贫下中农的讲台上教书？三人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事也令在场的姜德山猝不及防，他想不到江发财会带江娅来凑这个热闹，更想不到汪志和会说出如此欠妥的话。对清高而又敏感的知识分子来说，无论汪志和的话有意无意，但这话无疑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地刺着三位老师的自尊心。姜德山正想指责汪志和，舒泽不冷不热却包含着以牙还牙的话已沉沉的响了起来：

“汪队长，我教学多年了，还没有见哪个文件规定说不准“地富反坏右”的子女入学接受教育。这是不是你们的村规民约？但我想既然公办学校都没有拒人于千里，我们这不是正规的学校的学校就不该拘泥于这些小节，你说对不对呀？”

汪志和的自尊心立即受到挫折，他直以为他是一队之长，在这里放个屁也是响的，他的本意也是想杀个下马威给这三位臭知识分子看看，以此证明他是夜郎村的当然统治者，让他们时时事事尊重他。然他万万想不到这位刚到夜郎村找饭吃的舒泽老师竟敢当众给他一颗软钉子，这是他连想都不曾想的，如果现在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这些右派不爬到他的头上屙屎才怪。可是，正当他要发作的时候，聪明的姜德山适时的抢先说了话，以堵他的嘴：

“志和，这根本不是问题。舒老师说得很对，既然国家提出全民教育，当然也就包括所有家庭的子女。比如江娅，地主成分是上辈人给她的，她根本没有选择出身在什么家庭的能力，况且，夜郎村的地主自土改以来，劳动改造还是好的，没有明目张胆的做过坏事，我看就让他们的子女报名读书吧！”

姜德山这样一做主，汪志和就不好再发作了。再发作，他的矛头就等于指向了姜德山，他多少是有些怕姜德山的，所以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姜德山见汪志和不再吼闹，便主动对舒泽说：“下一个孩子就报汪来富，他是汪队长的儿子，与江娅同年同月同日生，这孩子聪明伶俐，在娃娃中很有威信、可以考虑让他当班长。”

听着听着，汪志和脸上有了笑容，常言说婆娘别人的好，娃娃自家的好。此时听姜德山夸耀自己的儿子汪来富，他的心顺了许多，刚才的气也消了不少，只好顺着这个漂亮的台阶下了台，勉强笑道：“这娃野得很，还希望老师们多加管教，有冒犯之处也希望老师们谅解。”

风波过后，夜郎村适龄儿童几乎都报了名，入了学。(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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