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江 || 一方水土（连载之十四）

姜德山冒雨来到公社，接待他的是吕书记。

“哟，真是稀客。有啥急事不能改天再来，看你淋得像个落汤鸡，小唐，把我的衣服找一件给德山换上，把他的湿衣服拿去烤烤。”

小唐是吕书记的爱人，在公社当妇女主任，他们的家就住在公社办公室隔壁，所以，姜德山是直接找到吕书记家的。

姜德山也不客气，换上小唐拿来的中山服，直接了当的说：“本来我忙得火烧眉毛，带着群众搞早播，但节骨眼上不知汪志和在公社听谁说的，说公社要拨给我们种粮，所以，今天早晨，群众都去找我，要我把留种的粮食分给大家度荒。吕书记，这事是不是真的？没有个准信我不好回去向父老乡亲交待啊！他们在停工等我呢！”

吕书记丢给姜德山一支纸烟，自己点燃一支后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明白无误地说：“县里确实拨了四百斤稻种给我们公社，但是这种子县里已指名给一颗粮种没有的小寨大队和中寨大队，早已发下去了，别的队一粒没有。”

姜德山闷头想了想说：“吕书记，在别人心目中，夜郎村是个鱼米之乡，认为是不会挨饿的，连许多讨饭的也跑到了我们那里。可是吕书记，这两年天灾加人祸，已弄得夜郎村倾家荡产，今年已饿死不少人，全村已绝粮好几个月了，大家都是靠吃野菜度日的。吕书记，为了保住那点粮种，我不知挨了多少人的骂。我是想今春能多种下一粒种，秋天才会多一分希望。可是，如果再不拨点救济粮给我们，群众饿极了，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我这支书就实在难当了，你看这事怎么办？”

吕书记已是五十挂零的人，他是南下干部，慈祥大度，办事实在，在这样的困难时期，他没有过半点特殊生活，对各生产 队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的，但这是全国性的困难，上面拨不来粮食，他急又有什么用呢？此时，一想起各村均有死人的情况汇报上来，他能不难受吗？他眼角有些湿润，走到姜德山身边，扶着他的肩说：

“德山，你做得对，能保住种粮就是你最大的功劳，现在已有好多村把粮种都分食了，公社正急得没办法，你回去后，要组织社员把所有的种粮都种下去。目前缺粮是全国的大事，国家正在调度，昨天县里通知，从河南调来的几车红苕干和红高粱已分给我们公社两车，粮食一到我就立即给你们夜郎村拨一些，这次绝对给你拨，我说了就算，但是，你回去后，除了告诉群众这个消息外，还要发动大家搞好互助互救，消灭疾病和瘟疫，减少死亡。”

一听能拨到红苕干和高粱米，姜德山激动万分，他站起身，紧紧握着吕书记的手说：“吕书记，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夜郎村人得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给你磕头的，有你这颗定心丸，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要立即回夜郎村去。”

家中虽然没有粮食，但小唐还是客气地说：“德山兄弟，吃点东西再走吧！”

姜德山知道这年头谁家也没几颗粮，一看吕书记那瘦削腊黄的脸，就知道他也是吃菜团过日子的。于是，他站起身道：“嫂子，有刚才吕书记的话，比给我吃山珍海味都添劲，你把衣服给我吧！村里有许多事等着我呢。加之我儿子正病着，我放心不下。”(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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