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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维江 || 一方水土(连载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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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3-14 09:22作者:何维江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天灾使夜郎村小季作物几乎绝收,在这青黄不接的淡季,夜郎村真正到了家家绝粮,户户断烟的地步,迷信的老人又到回龙寺去烧香。但没有用,夜郎村人喊天天不应,喊地地无声。饥荒无情地蔓延着,病人死人已成了司空见惯的事,哭声凄凄不断,夜郎村被恐怖笼罩着。

村干部们个个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汪志和为了赎罪,三天两头往公社跑,企求公社给夜郎村一点救济粮,想以此弥补一下自己所犯下的极端错误,好让自己在社员群众中挽回一点面子,何况,他也是饿得走路打飘飘的人了。

然而,灾难是全面性的,盘算去盘算来,县里给的救济粮纯属车薪杯水,摊给全社群众的口粮还不够塞一次牙根。没办法,公社只得象分药一样把救济粮分给饿死人最多的山寨和生产队,夜郎村因背了个渔米之乡的美名,颗粒没有分到,公社领导每次留给汪志和的只是一句话:“生产自救,共渡难关。”

清明过后,夜郎村人因饥不择食而中毒死亡的人时有发生,坟山上的新坟越增越多,而病死的婴儿,家人只能给他一把草,抱到灌木丛中一扔了事,害得胆小的人上山讨野菜根本不敢钻进林密的地方,林密处死娃娃是随处可见的。

强强壮壮的姜德山现在也只剩皮包骨头了,由于眼窝下陷,使得额骨高高突起,铁黑的脸上已没了血色。近来他算是操碎了心。汪志和失去了民心,村中大小事务都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既要抓生产自救,又要组织妇女上山采摘野树叶,然后集中起来按人口分发给各家各户,还要亲自带着男劳力下田播种早稻早苞谷,好让粮食早上市,缓减灾情。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春播刚刚开始,一股要分食种子粮的怪风袭向夜郎村。起因同样与汪志和有关。这日黄昏,天下着朦朦细雨,汪志和去公社要救济粮又扑空后,垂头丧气往夜郎村赶。因饥饿无力,在泥滑的路上跌了几跤,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一回家便死人般倒在床上,一声声的叹着悔气。

汪志和的妻子张明翠见泥人似的汪志和泥巴楚楚的倒在床上,那张刀子嘴又数落起来:“心里有气可别往我身上发,好歹这被子才才洗了两天,弄张了还不是我洗,我拉扯着娃娃容易啊!”

张明翠在家里是统治着汪志和的,张明翠唠叨时汪志和只能装聋装哑。此时,他虽然满肚子的委屈,也只能闷声不响,他是知道张明翠的德性的,有力气让她数好了。

对汪志和,张明翠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是刻薄了些,但内心还是颇关心他的,此时,她从灶房提来两个大菜团,粗声问道:“还没希望啊?跑烂了蹄子谁疼你?谁领情?快起来吃!”

汪志和早已饿得肚皮贴心,他懒洋洋的抓过菜团,仍就躺在床上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这才回答妻子的问题:“妈的,公社总是偏心,总说我们夜郎村多少有些积蓄,救济粮一点不给,我有苦难言啊!只差给他们磕头了。可社员们总认为我无能,要不来一颗救济粮。”

“你活该啊你,姜德山不是能吗?你让他去要好了。”张明翠瞪着眼吼,真的象吼架。

“你懂个屁。说不定姜德山一去真的要到了救济粮,那我跑一万趟不如他跑一趟,社员群众不更是说我无能吗?我脸往哪放?”

原来如此,张明翠无话可说了,他理解了汪志和的良苦用心,,她又给他端来一碗菜汤。

汪志和只好起身,就着菜汤吃下第二个菜团。这下精神好了许多,为了不至于让张明翠太失望,他又告诉了张明翠一个消息:“据说县里已从海南调来一批粮种,很快就要分发给各大队播种,如果真能这样,我们夜郎村不就可以省下留种的稻谷和苞谷种了吗?只要各家各户多少能分几斤,也可解燃眉之急啊!”

尽管汪志和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说,但张明翠还是听进了心里。

张明翠是夜郎村辣椒型的人物,中等个子,丰满而韵味十足,她留了个瓢鸡发,白蜇的脸蛋上眼睛会说话似的闪动着,眉毛浓,眼睫毛长,葱头鼻端端正正搁在脸上,很是好看,嘴巴不大,但能说会道,玉珠似的牙齿让人看了难忘。十七八岁时,人们都说她是方圆百里的大美人。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收拾打扮,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穿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整个人儿透出一股秀气。但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泼辣成性,是夜郎村出了名的多嘴婆娘,无论好事坏事,只要经她舌根一嚼,红口白牙总会惹出一些风波。刚才听了汪志和的好消息后,她觉得该是给汪志和标榜的时候了。天才一黑,她就东家进,西家出的去煽风点火,再经那些长舌妇们一传播,这件事很快就闹得满村风雨。

翌日清晨,真的就有人跑到姜德山家,要求把留下的种粮分给社员群众度荒,而且还有根有据的说粮种由公社统一发给,村民们还耽心如果早播了粮种,公社就不再分发种粮给夜郎村了,硬逼着姜德山越快越好,别失去争得粮种的好时机。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弄得姜德山措手不及,简直是件要命的事情,它不但打乱了姜德山的早播计划,还引起了社员群众情绪的波动,妇女们索性就不山去讨野采菜野果了,该去田间早播的男人们也不下田了,他们此时已把粮食看得比黄金后还贵,生怕自己不在时别人会私自分粮,尤其是家中有病人的人家和有婴儿嗷嗷待哺的人家,更是期盼着会有点精粮救命。

姜德山至此还蒙在鼓里,他确实不知道这所谓的好消息来源于何处,但他猜想十有八九是出于汪志和的口,因为只有他常跑公社,而且昨天晚上才回家。从内心讲,姜德山希望这个消息会是真的,可是他感到纳闷的是,既然是真的,汪志和应该先把这事告诉他或队委会啊!咋就先让社员群众知道呢?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这事不会是真的,公社一再强调:“就是死人也要保住种籽,绝不能擅自动一粒。他决定先去找汪志和问个清楚,是真是假都得给群众一个圆满的解释。

见姜德山要走,性急的社员吼了起来,:“姜支书啊,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人,在这节骨眼上,你就别苦了大家了,把粮种分了救救命,大家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分吧!快分吧!”

姜德山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他鼻子一红,动情地说:“父老乡亲们啊!我巴不得马上就能给各家分点粮食,天地良心,我也需要粮啊!我老父亲已病得咽不下野菜团了,我嫩弱的儿子也饿得骨瘦如柴,还有我,不也饿得皮包骨头了吗?过去三百斤压在背上屁事没有,可现在百斤在肩双脚都在颤抖。昨晚我饿得淌黄水,做梦都想吃一顿饱饭。可是粮食在那里?仅剩的这点种粮谁忍心去把它吃了?庄稼人没有种籽下地,那结果是不堪设想的啊!乡亲们,说良心话,我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党支部书记,我想有这样的好事我做支书的起码应该知道。你们说对不对?”

社员们面面相觑,都在回想着自己的消息是谁告诉的,结果让他们感到惭愧。

稳住了社员群众,姜德山进一步说:“这样好了。我立即去了解情况,如果公社真有这样的指示,我马上就把种粮按人口分给各户。但我必须提醒大家的是,在情况末弄明白之前,谁也不许动一粒种粮,大家都是明理人,绝不能只图一顿饱饭而把种粮给吃了,这无疑是绝自己的后路。想想吧!倘若我们不明不白的把留种的种粮给吃了!公社又没有种粮拨给我们,我们怎么办?以后还过不过日子?这不等于自己给自己的脖子套绳子吗?外面的人常说我们夜郎村人有骨气,再饿我们也丢不起偷吃种粮的脸。今年饿了,但明年不能再饿,我不希望我们夜郎村人端着金饭碗去讨饭,难道你们希望吗?饿得再急也别把脑壳给饿糊涂了,去打这几颗种粮的主意。乡亲们,请回吧!你们应该相信我,理解我的苦心。我立即去公社,晚上爬也要爬回来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姜德山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是猪是狗也应该明理,何况夜郎村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社员们惭愧地底着头,悄悄离开了姜德山家的门口。

为了保险起见,姜德山又赶到李孟益家,抓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好好记着我的话,今天的情况非常特殊,你要亲自去负责种粮的保护工作,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擅自动一粒种粮,天皇老子也不准动,有谁与你作对,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李孟益当然也看出了现实的严峻。他严肃地说:“你放心去,舍了命我也不会丢一粒种粮。”

姜德山用力握了一下李孟益的手,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望着姜德山宽实的背影,李孟益感慨万千,他体会到了那紧紧一握的含意。

汪志和不聋不瞎,这一夜之间所发生的事他当然一清二楚,不用细想他就知道又是妻子张明翠给他捅的马蜂窝。然妻子在家里的专横又让他不敢惹她,当他知道姜德山要去公社问情况时,他怕姜德山这一去,会阴错阳差的抢了他的功劳,更怕姜德山会去说他的黑话,于是,他便想去阻拦他,更想再去一趟公社。汪志和狠狠地盯了一眼张明翠,愤愤地说:

“都是你干的好事,瞎吹喇叭。”

汪志和丢下这句话后,就风风火火出了门。不巧的是刚出寨子就碰上了姜德山。

姜德山刀刮似的眼光盯住汪志和,单刀直入地问:“既然你敢散布这样的消息,刚才咋不出面处理?社员群众只差动手抢种粮了!”

当然,汪志和早就想了一大堆堂塞的话,他阴阳怪气地说:“如今小道消息多如牛毛,怎么就说是我说的?再说这年头无风不起浪,或许是真的呢,不信,我们一起去公社问问!”

     无奈,姜德山只得愤愤地说:“不用你去了。你最好管管你的嘴,管管你婆娘的长舌头。”(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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