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4月29日的省报，在第二版的头条赫然登着一篇题为《毛泽东思想无坚不摧，走资派堡垒土崩瓦解——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在反击右倾翻案风斗争中大获全胜》的通讯稿。通讯稿中把他们组织的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说成是“在特区革委会的统一部署下”成立的，刘志伟真狡猾啊！他想，这样就轻而易举地把他们的成果收入他的囊中了。

现在，他们几乎走遍了特区厂矿机关、部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白阿果对他的行为却始终持反对态度，所有活动她一次也没参加，这使他很尴尬，幸好她没在公开场合使他难堪。

“我看你们是无聊，整天踔来踔克（闯来闯去）勒，今天批资果，明天斗阿果，讲到底豆是整人！你看人家‘赵夹儿’、王显明资哈子还住在棚棚头，有资果时间多修些房子，让人家都住砖房不好？还有，铁巴也不出了，造汽车，造飞机哪样不要铁巴？多造些汽车、飞机有哪样不好？”那天他看完省报后回家，白阿果一边给孩子喂着奶一边数落他说，他和白阿果的孩子已经出生三个月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做这些不是无聊，是为了家里，你已经看到了，我预料的那一切正在成为现实，现在去火车站接人都有小车，买火车票也用不着自己出面了，那次把你爸要来看你，我安排小车去火车站把他接到招待所住了两天，二柱子他们天天陪着吃饭，回去的前一天就买好了火车票，他看我混得不错也非常高兴，只是吩咐我要谨慎点，也没像你这样。还有你那两个堂哥来信让我给他们安排工作，我也答应等我位置坐稳了以后给他们办。我混好了对我们两家都是光宗耀祖，有什么不好？你看人家二柱子就比我放得开，你不支持我也就算了，但至少不要拖我的后腿。”他耐着性子说。

“你不要和人家二柱子比，你是有家的人，人家是单身汉，无牵无挂。”

“他比我还着急结婚，过几天说不定婚事办得比我还风光。”

白阿果的数落提醒了他，要不他感觉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潜力好像已经挖尽了，下一步他还真不知道从哪着手，现在他突然有了方向，决定从二柱子的婚事开始，其实二柱子最近一直在忙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事，并没有马上结婚的打算。

他约二柱子去了离钢厂十来里路的那家小饭馆。

“你和李淑芬的关系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他试探着问。

二柱子挥挥手说：“你没看见吗？我现在成天忙乎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那些事，哪有时间管那些小事？”

他举起酒杯说：“这可不是小事，我有一个想法，你应该趁现在这种大好形势举办婚礼。”

二柱子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说：“现在举办婚礼，那不是和反击右倾翻案风唱对台戏吗？”

“不仅不是唱对台戏，而且还是顺应历史潮流。”

“怎么顺应？”

“移风易俗，举行革命化婚礼。”

“哦，是啊，比如演唱革命歌曲，表演文艺节目。”二柱子恍然大悟地说：“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趁热打铁，我们应该马上行动，你跟李淑芬商量一下，我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看看怎么筹划。”

他们把“吴学究”、孙秀英、李娟、蔡红卫他们召集在一起商量后，就紧锣密鼓地投入了二柱子婚事的筹备。

二柱子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一间砖房。他们把新房布置得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墙上贴着毛主席画像和各种揪斗走资派的漫画，有用手揪着渺小走资派的、有用巨型沾水笔刺穿走资派身体的……

二柱子自己用铁皮做了一艘万吨巨轮模型，船头戴着一朵大红花，两条红绸带从大红花牵向桅杆，船体上半部分是灰蓝色，下半部分是红色，船头用红漆喷着“东风”两个毛主席手体字。

他用制模材料制作了成歼击机形状，上机修厂翻砂车间用铝浇铸了一架精致的歼击机模型，用锉刀和砂纸打磨后在机身和两翼用红漆喷上空军标志，安在不锈钢的底座上。

他安排“吴学究”写一首诗和串词，又去特区报联系了记者采访。

婚礼开始的那天，房建处操场主席台上悬挂着“韩国伟、李淑芬革命化婚礼”的横幅，中间悬挂着毛主席巨幅画像。

李娟走到话筒前，扯着清脆的大嗓门宣布：“韩国伟和李淑芬的革命婚礼现在开始！首先，请革命伴侣上台！”

二柱子和李淑芬走上主席台并排站着。

“请革命伴侣面向毛主席。”

二柱子和李淑芬转过身子面对毛主席画像后，李娟从背着的宝书袋里掏出毛主席语录放在胸前说：“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

二柱子和李淑芬习惯性地掏出毛主席语录举在头顶，他们三人一起挥动毛主席语录，大声高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请革命伴侣向伟大领袖毛主席鞠躬！”

二柱子和李淑芬向毛主席画像鞠躬后，李娟高声宣布：“请革命伴侣交换礼物！”

二柱子给李淑芬的礼物是一个底座是用彩色塑料片粘的天安门模型的台灯，李淑芬给二柱子的礼物是一个绣着忠字红心的军用书包。

“下面请党委书记、革委会主任寇显忠同志向革命伴侣致贺词！”

“革命洪流滚滚向前，荡涤一切成规陋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一场触及灵魂深处的深刻革命，就是要挑战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扫荡一切剥削制度的残余，扫荡一切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韩国伟、李淑芬同志的婚礼为移风易俗开了个好头！”

记者举起照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他饱含激情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反击右倾翻案风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摧枯拉朽，将一切反动落后势力扫进历史垃圾堆，无产阶级必然取得最后胜利！”

下面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下一个节目：诗歌朗诵：革命洪流永向前。”

本来这个节目是安排“赵夹儿”和蔡红卫一起朗诵的，但“赵夹儿”因为地方口音太重，把“荡”念成“但”；把“钢”念成“干”，把“月”念成“夜”，排练了几天都没矫正过来。这是乌蒙当地语言的特色，蔡红卫因为老家是河南的，普通话比较标准，不得已只有安排特区宣传队的一位男演员和蔡红卫一起朗诵，他们身着军装，手拿毛主席语录，轮番用铿锵有力的声音朗诵着：“革命的红旗迎风飘，/战斗的豪情高万丈！/洪流滚滚，风云振荡！/继续革命永不停，反帝防修捷报传……移风易俗，/改造世界……革命伴侣，/阶级友爱……毛泽东思想指航向，/革命的红心永向党！”

接着是小合唱《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

“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毛泽东的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他，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特区宣传队领唱：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

“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锦绣河山更加壮丽更加壮丽。任凭征途风云变幻，鲜红的太阳永放光辉。毛主席率领我们奋勇前进，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高举起马列主义伟大红旗。毛主席率领我们奋勇前进，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和革命人民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亲切关怀鼓舞我们，谆谆的教导铭刻在心里。毛主席率领我们奋勇前进，高举起马列主义伟大红旗。毛主席率领我们奋勇前进，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东风劲吹晴空万里，晴空万里。革命航船乘风破浪，英雄的人民所向无敌。”

房建处小合唱：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五洲四海风雷激，共同战斗结友谊。互相支援，互相学习，革命把我们连在一起。我们的朋友遍天下，美帝及其走狗日益孤立。全世界燃起革命的烈火，正义的斗争一定胜利！”

特区宣传队著名演员京剧清唱：甘洒热血写春秋。

“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末尾“哈哈哈……”的豪迈笑声激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特区宣传队演出的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第七场片段：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太阳太阳，光芒万丈万丈光芒！上下几千年，受苦又受难，今天看见出了太阳，太阳就是毛主席，太阳就是共产党！”大春牵着喜儿走向山洞出口，手指着前方，将剧情带入高潮，激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二柱子的婚礼后，特区报登载了两篇房建处的新闻稿，第一篇是消息，居然上了头版，题目是《为反击右倾翻案风战役推波助澜——乌钢房建处举办革命化婚礼》

另一篇是题为《移风易俗展新貌——乌钢房建处革命化婚礼侧记》的通讯，登载在二版，详细描述了婚礼的整个过程。

因为成立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和举行革命化婚礼，房建处在特区名声大噪，经常有单位请他们去介绍经验和谈体会。

“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时代！无产阶级阵营向帝国主义、社会帝国主义发起了总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思想领域的一场深刻革命，当前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斗争，是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运动取得伟大胜利的新形势下，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的大搏斗，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继续和深入。当前这场斗争告诉人们，走资派还在走。我们同走资派的斗争是长期的，反复的，这是社会主义时期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斗争的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和特点。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们是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革命的主要对象。这些人代表资产阶级的利益，也代表那些为资产阶级服务的知识分子的利益，代表那些要求扩大资产阶级法权、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们的利益。毛主席教导我们：‘要警惕出修正主义，特别是要警惕在中央出修正主义。’我们要认真学习毛主席关于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一系列论述，研究和认识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关系及其变化，研究和认识走资派产生的社会根源和他们活动的规律，搞清楚社会主义革命的性质、对象、任务和前途。只有这样，才能坚定地贯彻执行党的基本路线，掌握无产阶级的政策和策略，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所以，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是长期的，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阶级敌人斗其乐无穷。我们要始终保持旺盛的革命斗志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斗出一片新天地，斗出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部队、学校、厂矿机关操场上空回荡。

他的板寸头换成了分头，工作服换成了中山服，配上他的四方大脸，宽宽的身板，还有洪亮的东北话，仿佛离张书记、黄书记、俞书记他们的做派越来越近了。

他终于又找到了在辽钢的感觉，在辽钢是因为生产，在这上了一个层次，是革命。

“你真有点像那个……张书记他们……”王显明骚着头皮崇拜地说。

“是有老干部的风度。”“吴学究”说。

“我们当初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开展运动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战资产阶级法权，限制等级制度，所以，我们自己首先要从思想上改变观念。”他没有正面回应他们。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人家寇哥是凭水平。”蔡红卫说：“寇哥就是我心目中的楷模，是我学习的榜样。”她坐到他身旁说：“寇哥，以后我有问题向你请教可不要不耐烦哦。”

蔡红卫的亲昵举动使他既他飘飘然又有些尴尬，他赶紧掩饰说：“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这都是在辽钢时李段长提醒他要多看书多看报的收获，他想。他每天回到家里，就把收集的那些报纸、书籍归类整理，然后再仔细浏览，慢慢品味。他准备了一个笔记本，把他认为重要的、有警示作用的、有水平的段落剪下来贴在笔记本上，再写上自己的体会。

其实，在别人称赞他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受用的。因为努力学习，严格要求自己，所以水平才比他们高，他想。

“你写一篇房建处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再写一篇举行革命化婚礼的通讯稿，我去联系发省报。”他对“吴学究”说。他突然再次想起“扩大影响力”这个词。

他开了介绍信，安排北京吉普和二柱子、“吴学究”去省报办公楼。省报高副总编接待了他们，他们把“吴学究”写的稿子递给高副总编，他说：“我们只是抛砖引玉，还请高总编多多指教，斧正，润色。”

高副总编看了稿子以后说：“总的来说，稿子写得很好，但亮点还需要进一步突出。”

下午他们请高副总编吃饭，一番推脱后，高副总编和刘总编、新闻部邹主任和他们来到了省城一家大酒店。

“你们的做法很有创意。”刘总编说：“反击右倾翻案风斗争中，很多单位都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但他们的作用仅仅停留在表演文艺节目，上大街宣传，像你们这样去去单位策动对走资派批判的全省还是第一例，这也是你们的亮点，如果通过宣传成为典型后，一定会在全省甚至全国产生影响力。”

大家干完了杯子里的酒后他说：“感谢刘总编、高副总编和邹主任！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们斗争的动力。”

“以后我们有情况一定及时向你们通报。”二柱子说。

“互相支持，互相支持。”高副总编说：“我们也需要你们及时地提供大量有新意的第一手资料！”

邹主任掏出笔记本，记了他们的电话，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新闻部的电话后撕下递给他。

他们回去后，天天看省报。四天后，省报登载了两篇他们的希望稿，一篇是在二版，标题是《革命洪流势不可挡——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攻克走资派堡垒连下六城》，另一篇是在三版，标题是《移风易俗改造世界——革命化婚礼挑战传统文化》。

这使他们兴奋不已，他们去其他单位和基层收集了几十份报纸，当即召开了全处职工大会，二柱子宣布了省报登载房建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消息后，李娟宣读了新闻稿的内容。

整个过程，蔡红卫似乎特别认真，她一会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会和穆昭辉交头接耳地商量着什么。

最后是他讲话。

“……我们要砸碎资产阶级法权的枷锁，冲破封建等级制度的牢笼，《共产党宣言》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庄严宣告：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他突然想起了东北老头关于“砸门”的告诫，看来他“砸门”确实成功了——是自毛主席“砸门”后的第二次“砸门”，他似乎找到了张书记的感觉。

职工大会结束后，蔡红卫走到他身旁紧挨着他娇嗔地说：“寇哥，你讲话太精彩了。”她扭动身子说：“说过了的吗，你要给人家言传身教的，别那么保守嘛！记得哦，一定要给我讲，从黄书城开始……”

“看来资哈子你是实现你勒理想了，整天身边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呼风唤雨，进出都有小车，还有小姑娘些，一个个都是嫩磋磋（豆蔻年华）勒，十七八岁，开口寇哥闭口寇哥勒围到你身边，有点像皇帝妻妾成群的感觉，特别是蔡红卫阿果狐狸精，你魂都怕着她勾到了……”

开完职工大会回家后，白阿果又和他大吵了一架。

这次因为开的是全处职工大会，白阿果必须参加，所以蔡红卫的亲昵举动她全看见了。

他心情很郁闷，于是又约二柱子去了那个小饭馆。

“我真羡慕你啊，李淑芬和你同心同德。”他一口气干了酒杯里的酒说。

“你是说白阿果不支持你的工作？”二柱子问。

“你不知道我的处境，我每天回家就像夏天走进了冰窟一样。”

“我说你又虎儿吧叽了吧！白阿果这种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答应给她堂弟安排来钢铁厂上班，又把她二叔弄到烧结厂守大门，就这样她还没被你收买，还能凭良心说话，这说明她心里有是非观念。说实在的，我们有些事是昧着良心干的。”二柱子喝完了酒杯里的酒说。

“可我每天回家后……”

“忍着吧！我这些年来观察发现，几乎所有爱赶时髦的女人都靠不住。听我爹说，土改那阵子，我堂大伯是佃户，划阶级成分时是雇农，担任了土改队副队长，已经四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土改队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妞，表现特别积极，每天都围着我堂大伯套近乎，把我堂大伯弄得晕晕乎乎的，不久就她就成了他媳妇，土改时，我堂大伯念叨东家待他厚道、心肠好，没对东家下狠手，背后说了一些东家的好话，就被他媳妇揭发了，然后被定为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敌人处决了，后来才知道，这娘们早就和县委的一个什么头儿搞上了。当时用时髦的话说叫阶级立场坚定，还有崔迎春你不会忘了吧？”二柱子一口气干了酒杯里的酒问：“哎，我看蔡红卫那小妞对你好像挺感兴趣的？她好像比阿果年轻十岁吧？”

“阿果是有些保守、固执刻板，可她这种女人也不是我向往的，她太主动了，有时我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怕。”

“这就对了，实话告诉你吧！在我们批斗俞书记闹腾那会她就开始攀附我了，我看得出来，实际上她最想攀附的是你，但那时我还没结婚，所以她就把我作为第一目标，她多次对我表示，她就喜欢我这种经历过阶级斗争风浪考验的成熟男人，有一天晚上她去我寝室，十二点多了还没有走的意思，还跟我说我想怎么干都可以，说实在的，我当时真动心了，但我有直感，她看中的是我的位置，一旦和她了，就落入了她的圈套，被她控制了，所以最终我还是把她送回了寝室。”

“看来我们感觉是一样的。”

“这些爱赶时髦的女人都靠不住，包括崔迎春，还有李淑芬，表面看我和她似乎情投意合，但前提是我所谓‘前途’辉煌，假如有一天我落难了，她完全有可能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甚至背叛我落井下石。”

“有那么可怕？”

“不信咱们走着瞧吧，实际上我们是用前途和命运赌博。”二柱子好像有一种不祥之兆。

也许是应了二柱子这句话的验，几天后省革委会突然给他们来电话，让他们去那一趟。

他们去那后，省革委会李主任和几个人严厉地说：“你们回去后必须写一份从黄书城当权时到现在的经过，要实事求是地把问题说清楚。”

“我们经历很清楚，特区报和省报都报道过我们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事迹。”

李主任拿出一摞厚厚的纸说：“这是检举你们的材料。”

他翻开前面几页，检举信中说，他们在黄书记当权时，就在批斗走资派的斗争中持消极态度，包庇走资派，后来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是投机行为，夺权是为了利用权力使走资派蒙混过关……

他还没看完，李主任就把材料收回去说：“不用看了，你们先把经过写出来，然后我们会综合群众反映的问题根据调查结果进行处理。”

回来后，一连几天房建处革委会都被一种阴郁的气氛笼罩着。

“也许是我们太张扬了，自从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我们很多行动都是撇开刘志伟进行的，还有，我们一直都没有跟厂革委会联络过，这都会使他们感觉很不舒服。”二柱子分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