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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科 || 老   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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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7-11 12:55作者:秦科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xnwenxu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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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我所居住的小村庄,时光慢的要命。清晨,从烟囱里冒出的第一缕青烟开始,锅碗瓢盆的交错声响,是那个时候最美的音乐;黄昏,放牧的,割草的,背柴禾的,还有肩上扛着锄头和犁耙的,纷纷从田地里归来,他们用勤劳的生命换来一天的踏实与安心夜晚,靠一盏煤油灯微弱的光照亮生活的全部,从捻细了的灯芯里是否开了“花”,去推测日子是否过得红火,或是远方亲戚有可能到访从灯的熄灭去臆断白喜事的来临,更有祖母常常说起的人生“三昧真火”,煤油灯注定带着一定的神秘色彩出现在我的记忆

有时候,我们要偷窥时光的秘密,可以从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开始,那里隐藏着一个家庭的酸甜苦辣,隐藏着一个氏族的悲欢离合;隐藏着一个年代的兴衰成败;甚至隐藏着人们对未来突围的方向和世人热爱生活的理由。关于时间,村里人不用看表,常常根据日升日落或是时令节气,甚至是一日三餐和一年四季去判断长短。

古老的瓦房,比较讲究传统礼法,新房落成,房主一般都在正房上梁封顶的时候,隆重的举行祭奠仪式,远房亲戚朋友都会来贺喜,房主家支起两张桌子,摆上礼单,左邻右舍帮忙张罗八大碗,供客人吃饱喝足,最热闹的是划拳喝酒,一个个威风八面的醉汉挽起袖管,一只脚站在长条板凳上,凌乱的比划,越喝越起劲儿。上梁和开柴门是两道重头戏,要敬请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说上吉利的四言八句:“手拿主家一片绫,一丈三尺还有零,左拴三下增富贵,右拴三下点翰林。 主家人财两兴旺,荣华富贵满门庭……”。说四言八句的老人每走上一道梁柱,都会扯着嗓音喊:“主家今日屋上梁,喜逢黄道降吉祥, 福星高照生光彩,金玉满堂百事昌。手拿粑粑抛向东,主家砌屋当富翁;老人捡吃得长寿,后生捡吃做英雄……”边喊边往下撒飘梁粑粑。飘梁粑粑如铜钱大小,染上不同的颜色,里面夹杂着硬币,还有糖果之类,让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去抢。每撒一次,房梁下面的男女老少吼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会开心的对比抢到的物品,笑着走开。当然,也有好事者趁主人家不注意,在上楼梯的时候说上一句:“步步高升上一档,上了一档又一档。”被主人家知道了,隔三差五的找上门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说:人是没有故乡的,所谓的故乡只不过是祖先在漂泊的过程中的最后一站。老屋是曾祖父盖的,到现在几乎没有改变多少模样,每逢下雨,大家都用锅碗瓢盆先接住雨水。农闲十分,祖父便扛着梯子上房顶换瓦片,自从天命之年得了重病动弹不得,换成了大伯和父亲去,老屋就在这样换来换去的时光里,苦苦支撑了百余年。尘世中的英雄总会被时光打败,有时候,我们需要借助一把梯子,翻过头顶和肉身商量,种植几根青丝,求得时间的宽恕;俗世中的凡夫总会遇到诸多烦恼,有时候,我们需要找一把梯子,爬上楼顶和瓦片商量今生,堵住生活的暴风骤雨;红尘中过客总是总会被迷离双眼,有时候,需要找一把梯子架向天空,和白云商量来世,去填补命运的漏洞。

老屋的老,老得地基下沉,墙上的石头已经变形。祖辈们拖家带口,从遥远的地方赶来,用集体的力量搬运石块,连同命运一起捆绑成一面面墙体,用来抵御冬天的寒冷和夏天的酷热。云贵高原上的每一块石头,在没有人膜拜之前,它只是一块顽石,盘膝山顶,聆听天地之间起落的声音,顽石动了恻隐之心,惹怒众神,被投放到了人间,时间久了,于是,变成了一幢幢被人类遗弃了的苦难遗址。小时候的我们,扣住石墙的缝隙,爬上山墙掏鸟窝,常常被父母逮个正着,少不了一顿咒骂。老屋的右边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在竹影婆娑的半山处,有一口用水泥砌成的水井,水从竹根里滴出来,顺着青石铺成的陡峭小路往水井上去,每个清晨和黄昏,挑水的人络绎不绝,这是一条叫做轮回的小路,多少人,在这里寻找散落的过往。多年以后,村里人家家户户修筑了水窖,夏天储水,足够一年饮用,也因此,挑水的扁担腐烂了,小铁桶也鸟尽弓藏,被人们随意丢弃在墙角成了一个时代的记忆。有时候我在想,世间的每一样物品,用才有价值,不用则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凡事不必贪多求全。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辈们在争吵中搬迁出去,五间瓦房便通过父辈们相互妥协后,遗留给了三叔叔父们因为分土地的争执以及带着对祖父母的偏见,吵闹了几十年战争的爆发通常以牲畜过界为借口,开始指桑骂槐,最后演变成互相扭打,有时会拿出砧板,提起菜刀边剁边骂。如今,没有灌石灰浆子的石墙歪歪扭扭的坚守着,瓦片所剩无几,老屋变成了兄弟之间无法解开的结,成了手足之间相互伤害的见证。每次回家,看到那栋老屋,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酸楚,反而希望它彻底的坍塌。

祖父母离世多年,门上的那把铜锁带着他们的体温依旧挂在了大门上,金黄色的铁锈,洒在清冷的月光下,埋下声声叹息,其实,故事早已改写了当初的模样,可流年,为什么还要这样叫人神伤。每次回家,我看到那把锁,从门缝外往里看,似乎里面的砂锅还在,半身瘫痪的祖父还在,木制的小橱柜还在,红泥小火炉还在,墨水瓶制成的煤油灯还在,只是没有了深闺待嫁的佳人,作为一个时代远去的见证者,本身是无力的。只是多年以后,这把锁,锁了黄昏,封了清露,来,未必是主人;去,何处是故乡?



作者简介:秦科,贵州盘州人,现供职于富源县税务局,爱好摄影,喜欢文字,在报刊杂志及新媒体公众平台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10余万字,多幅摄影作品参展、获奖。



编辑审核:(罗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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