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logoxiao.png

设为首页 | 收藏本站
 

qrcode_for_gh_6cacc3437a78_258.jpg

扫描进入微刊

何维江 || 一方水土(连载之六十五)

 二维码 7724
发表时间:2022-10-24 16:07作者:何维江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果然不出江发财所料,他走出家门不久,姜维就苏醒过来了,他的目光由朦胧逐渐转向清晰,最后定格在江娅的脸上。只见江娅此时一双秀眼红红的,肿肿的,泪痕尚挂在眼脸下呢。他嗫蠕着问道:“娅妹,你咋了?你的眼睛......”

见姜维醒来,还能说话,江娅竟激动得泪花横飞,高兴得大声喊到:“妈,维哥哥醒来了!你快来看啊。”

水妹在外屋一听,急忙把煨了好几道的药倒出,匆匆端到内屋,高兴地说:“太好了,这下好了,维儿,你好让人耽心。娅儿,快喂他药。”

江娅接过药碗,用汤匙舀出药来,先在自己的唇上试验温度,然后轻声对姜维说:“维哥哥,你现在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乖乖的给我吃药就成,等一会你什么都会明白的。”

姜维象个孩子似的听话,他乖哦乖地接受着江娅喂给他的虽苦犹甘的药汁。喝完中药,他疲惫不堪地又闭上双眼。慢慢地,昨晚艰苦跋涉的痛苦经历徐徐浮现在脑海的屏幕上。想到难过之处,他又禁不住酸泪横流。

江娅的泪水本来就浅,他们泪眼相对,无言无语。江娅刚才用来降温的毛巾此时成了他们催泪的毛巾。

看着这道泪的风景线,水妹悄悄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分钟,姜维自己调理好情绪,虽然太阳穴仍疼得厉害,但他还是记挂着自己的父母。当兵这事,光彩也罢,不光彩也罢,如今木已成舟,总得先让父母知道才是。他望了望仍泪眼朦胧的江娅,捉着她纤细嫩白的手,恳切地问:“娅妹,我爹妈知不知道我又回来了?”

江娅如实地说:“我爹刚才过你家去了,我想,你家里肯定已经知道这事,你不必心急。”

姜维听后,便安下心来。他看看江娅憔悴的神色,很内疚地说:“让你替我担心成这样,你让我好心疼。来,娅妹,你再试试我的脑门还烫不烫。”

江娅羞涩地一笑,说:“你一直在发高烧,不用试现在肯定还在烫。来,再喝点中药。我爹的这药还真灵,你算遇上救星了。”

让江娅喂自己,他真的有些过意不去,姜维想起身来自己喝,但猛然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的,迭忙又把身子望被窝里塞,脸顿时红成了关公,不好意思地问:“咋会是这样?”

江娅莞乐一笑,讥讽他一句,说:“你逞啥能?乖乖的张开嘴,当一回我的孩子吧!很快就会好的。”

垂头丧气回来的江发财,想进去看看姜维的病情,不料正好摄到了这几个镜头,他只得楞在门口不好进去。说实话,孩子们的亲密无间,多少让他悔暗的心情晴朗了许多,他多么希望姜维从此不走,就这样永永远远亲亲切切与江娅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只要娃们深爱着,他就不信姜德山会残忍地将他们活活分开。不错,从小到大,江发财把姜维早就视为自家的儿子,姜维的几次病灾,几乎都是江发财料理好的,这次也不例外,虽然发的是伤寒,但因救治及时,才使姜维转危为安。但病根尚未除,他不得不轻咳一声要进去,否则,他是不忍心在这种时候去搅乱这对年轻人的二人世界的。

“我爹回来了。”江娅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

姜维望着只身进来的江发财,心急如焚地问:“江大叔,我爹我妈呢?他们没来?”

江发财当然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流露出苦闷的情绪,他微微一笑,说:“维儿,你别急,你爹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的,我是记挂着给你治病才先回来的,来,让我再号号脉。”

姜维从来没有因江发财是地主而歧视过他,他对他一直尊敬如父母。此时很他听话地把右手递给了他。

在这个时候,可能最急最不能自己的要算王玉兰了。天下哪有不疼儿子的娘,她知道从不来姜家走动的江发财亲自来请姜德山,就说明维儿的病不轻。当然,她也明白姜德山是嘴硬心软的人,他之所以不去江家是碍于面子。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倏然起身,二话不说就风急火燎出了门,趔趄着脚步向江家走去。一路上,她的心里象掉进个小兔子,扰得她很难受啊!她一分钟见不着姜维,她的心就没有安逸宁静,她总在设身处世的想,儿子没能去当兵,心里已难受得承不住重压了。此时病魔并不可怕,倘若家里再给他气受,他嫩稚的心经受得起这样的折磨吗?她越想越寒心,越想越觉得儿子好可怜,越想她的泪水就越控制不住,脚杆也就软得站不稳脚根。她一路趔趔趄趄,踉踉跄跄,一如喝得酩酊大醉的人。

她终于到了江家简陋的院门前,玉兰也不打招呼,径直推开虚掩着的院们,继而摇摇晃晃地进了堂屋。但见江发财正在分拣草药,水妹在火拢边煨中药,整个屋内充满着中药的香味,而桌子上的饭菜根本没人动过。玉兰顿时明白了,江家一家人都在为治疗姜维的病而忙碌着。

江发财明明知道是姜家来人了,但刚才在姜家的遭遇仍让他耿耿于怀,他根本调动不起自己的热情。

倒是水妹很机灵,她急忙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大嫂你来了,不要紧的,姜维一连服了四道药,病情已经控制住了,现在他正在江娅的床上躺着,走,我陪你进去看看。”

江娅的闺房内鸦雀无声,静得没有一丝声息。

姜维服药后又沉沉睡去。江娅也因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加之疲劳过度,她人虽坐在床前的小凳上,但头已经歪在姜维的胸前睡着了,左手仍扶着床沿上的药碗,黑褐色的药渣静静地睡在碗底,汤匙歪在一边。是的,这屋中的一切仿佛都已经睡了。

多么生动感人的场面啊!恐怕天下最恩爱的夫妻也莫过于如此了,玉兰和水两个做妈的无不感动涕零。人心都是肉长的,情到深处,谁能无泪啊,如此好的一对孩子,可偏偏要有如此多的折磨,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玉兰轻移莲步,走到江娅身边,她充满爱意地轻轻移开她手中的瓷碗。

然而,就连这样轻微的动作,也把江娅给惊醒了。他直以为是姜维醒来了,忙直起头,定睛去看姜维。见姜维仍安然沉睡,她下意识的扭转身朝后看,不想却是玉兰婶来了。她急忙起身,很有礼貌地说:“婶娘来了,快请坐。”

当看到江娅那哭成桃子似的红眼时,玉兰心疼的不行,她轻轻搂过江娅道:“孩子,真是害苦你了,你真是大婶的好闺女啊!”

这真是天大的宠爱啊!得此回报,江娅再苦再累再委屈也值了,她立即把身子扑进这个曾经让她渴望了多少日子的婆婆的怀里,如烟往事滚滚而来,多少酸甜苦辣顿时化着奔涌的感激之泪。她禁不住恸哭起来,她多想就这样长久地依偎在玉兰婶温馨的怀抱,永远感受这特殊母爱的幸福。

如此的收获也令水妹激动得热泪盈眶。

满屋的唏吁,犹如感情的传递把昏睡中的姜维呼唤到现实中来。他慢慢睁开双眼,耳闻目睹着满屋的情感风景,而最使他激动不已的是自己的母亲一如搂着自己的女儿一样紧紧地搂着江娅,这的确是开天劈地第一次啊!这表明自己的母亲已经接纳了江娅这位颇有争议的儿媳妇。但他的眼光搜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见着他爹的身影,他直以为爹可能在外屋与江大叔摆谈,所以只得轻声说道:“妈,你们来了。我爹呢?他在外屋吗?”

姜维一醒,几人的目光同时射向了他。

江娅首先扑了过去,问:“维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姜维轻声答道:“好多了,就是头还晕得很。”

玉兰见儿子问他爹,为了让儿子的心情宽畅舒服些,也为了能让儿子尽快地好起来坚强起来,她只能说点谎话了。于是,她坐到床沿上,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再摸摸儿子憔悴的脸,语重心长的说:“你爹有事,来了又走了,他让我等会接你回家。娃子,你现在要把心放得越宽越好,这有利于治病,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要经得起人生的磕磕碰碰,对生活要有信心和耐心,你听得懂妈的意思吗?妈曾对你说过要坚强的。”

是的,妈是说过这样的话的,尽管妈平时言语不多,但妈对生活的理解是永远的坚强不息,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妈总是循循善诱,教他怎样做人,时时鼓励他去当生活的强者,记得在去年一次暑假劳动中,生产队的社员都要统一背粪去后山施苞谷地里的小苗。在同样的负重下,体单力薄的姜维在爬那道急坡时,总是不及汪来富和那些身强力壮的同龄人。那天,在大家都聚集于急坡下歇气,心血来潮的汪来富对几个同龄人说:“今天我们比武,大家同时爬坡,谁先把粪背到坡顶,谁就是今天的大王,谁最后爬到谁就是大王的奴隶,大王让奴隶去做啥,奴隶就得无条件的去做。怎么样,姜维,敢不敢来?还有你们,敢不敢来?”

姜维明知汪来富是冲着他来的,但他能说不敢来吗?这不就明摆着他输了。正无奈时,他看到了母亲威严的目光,那目光分明在告诉他:“娃,人不小量不发狠,去吧!用你的行动告诉他们你不是弱者。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去吧!妈在山下看着你,你不会输的。”有母亲在,有母亲充满神威的眼光,姜维似乎浑身增加了不少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吼道:“比就比,谁怕谁。”

就这样,一场力量加毅力的较量在这群生龙活虎的后生之间展开了。长长的陡坡曲折坎坷,负重而上,稍有不慎,脚杆就会打滑发抖,而且还会拌倒跌滚——要在平时,背着粪爬完这段坡路,大家至少要歇三气。然而此时,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后生们要展开的是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奴的较量。他们各自憋着劲,各自拿出十八般看家本领,使出浑身解数,一气不歇的往上攀。

好几次,挥汗如雨的姜维脚杆已经发软发抖,差点就要爬下了,可他有一股潜在的力量,总觉得母亲就在自己的身后,好象母亲的声音总在耳边回响:“娃,别爬下,坚持就是胜利,今天你就是强者,你就是王者。”就这样,姜维被母亲的神力支配着,他要为自己争口气,为母亲争个光,他一次又一次的咬紧牙关,舔舔热汗润润喉咙,邈视着身边想当王者的汪来富,惟恐他会超越自己。

终于,姜维成功了,他第一个爬到了坡顶,尽管到坡顶时已软成了一堆肉泥,但他毕竟成了今天的大王、率先打破了汪来富不能站胜的神话,而颇具讽刺意义的是今天败阵下来的恰恰就是一直在同龄人中称王称霸的汪来富。

上述的这个故事多年来一直是姜维奋发向上的精神力量。

姜维听了刚才妈就的话,他的内心真的有些惭愧,惭愧自己昨晚不会冷静地思考问题,更没有客观地去对待当兵这件事。倘若当时不是急火攻心,把事情看得淡一点,平平静静住上一夜,安安全全返回家来,何至于会闹到这种地步,害得两家大人都不得安宁。难道自己真的还是个孩子?真的一点也没有成熟?是啊!都怪自己对生活没有耐心和信心,人家汪来富、李扬不也没能去当兵吗?难道他们也不想活了?

渐渐地,或许真是母亲在身边的缘故,姜维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头不晕了,也不疼了,病也似乎好了。姜维此时再也睡不住了,他急忙对江娅说:“娅妹,我的衣裤烘干没有?快拿来给我宿穿上。”

江娅急忙劝道:“你别逞强。等会还得喝药。”

玉兰这下却不心疼儿子了,她对江娅说:“娃,去把衣裳拿来给他,病不是躺好的,我看啊!你维哥哥准是饿了,给他吃饭比吃药强。”

玉兰的话,江娅当然是听的。她只好去拿来烘干了的衣裤。当然,江维要穿衣裤,她一个大姑娘家是不好意思呆在这里的,她只好转身出了闺房。水妹知道姜维要吃饭了,也只好去热饭菜。

玉兰从小给儿子穿惯了衣裳,她是不忌讳的,在她眼里,儿子再大也还是个孩子。于是,她边给儿子穿衣边问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只有这种时候,姜维才体会到这天下最纯真的幸福,因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爱。

姜维刚穿戴好,江娅很是时候的端来洗脸水,她试了一下水温,然后就给姜维揉脸帕。

玉兰笑容可掬地嗔道:“江娅,你让你维哥哥自己来洗,你别把他给我宠坏了。”

江娅当然听得出这话中的丝丝爱意,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说:“他不是病了嘛!”

姜维挺知足的蹲下身去,接过江娅手中的脸帕说:“还是我来好,妈是在心疼你!”

江娅的脸红成了一朵石榴花,她娇嗔地瞅了姜维一眼,从内心讲,她早就想叫玉兰一声妈了,但不是时候啊!这死姜维,开玩笑也不分个场合。

客观地说:“王玉兰对江娅一直是心满意足的,虽然姜德山对地主成分太在乎,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对政治啊!阶级斗争啊等等是看得很淡薄的,尽管姜德山对这桩婚事极力反对,可她却一直在暗中维护着这两个孩子,她始终认为天婚是不可破的,即是天意,迟早总要结合的,尤其是这些年来,江娅越来越出落得好看,言谈举止又是那样的讨人喜欢,她能不心满意足吗?从今天这件事她也看得出,江娅乃至江家,对姜维的爱护并不逊色与姜家本身。所以,从这刻起,她已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老伴,别再破坏这两个孩子的幸福了,她清楚老伴也是喜欢江娅的,他最不能接受的只是江娅的地主成分。

姜维洗好脸,江娅把洗脸水端了出去。这时水妹就进来说:“兰嫂、维儿,你们快到堂屋去吃饭吧!”

王玉兰也直说道:“维儿,今天你要好好吃些东西,吃完后我们就回家,别让你爹等急了。”

听玉兰的口气她是不吃饭的,这下水妹却不依了,求道:“兰嫂,你多少得吃点啊!这多难为情。”

王玉兰客气地说:“我刚刚搁碗不久,吃不下去。”

水妹只好去拉她,说:“如果维儿的病情不好转,谁吃得下一颗饭?现在维儿气色好多了,我们都该高高兴兴吃点才是,吃多吃少随你便,这行了吧!”

姜维也拉了拉母亲:“妈,你就吃一点吧!”

玉兰还执拗啥呢,她只好点头。她是头一次在江家吃饭,当然要被奉为贵宾坐在上席。

江娅特意给姜维熬了糯米稀饭,正热气腾腾地给姜维端了上来。

玉兰很赏识江娅的细心,大凡大病初愈的人,是喜素怕荤的,荤菜会令病人反胃口。

确实,姜维此时口干舌渴肚里饥,喷香的糯米粥早逗得他满口生津、谗涎欲滴。他接过筷子,先文诌诌地送点在嘴里嚼,随即就调起了胃口,很快就狼吞虎咽喝了两大碗。

姜维如此放得开胃口,直喜得江娅眉开眼笑,急忙去拿来毛巾给他揩汗,口里直劝道:“再喝一碗,我给你放甜点,好不好?”

姜维摇了摇头,摸摸肚皮打趣道:“再喝一碗,我的肚皮就成了猪八戒的肚皮了,你喜欢啊?”

他的话把满屋的人都逗笑了。

这顿饭是在祥和、愉快的氛围中吃完的。

饭后不久,王玉兰提议要带姜维回家。

姜发财也不好再留,他急忙取来配好的中草药,递给姜维说:“维儿,治病要除根,表面上你的精神好多了,但你身体内的寒气还尚未全部逼出,这药你带去,一日三次煎服,至少再服四天,四天后过来我再给你号号脉。”

姜维不住地点点头,他知道这药的分量。

在江家人的注目下,王玉兰母子出了江地主家院门。(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                     



‍                     

                                                  《《上一节‍      回目录  下一节》》


           

阅读后您觉得本站文章怎么样?
非常棒!
还不错
一般
极差
投票
查看结果
新发文章
会员登录
登录
我的资料
留言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