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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静 || 农谚滋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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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7-02 10:25作者:任静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当声声蝉鸣扯开盛夏的大幕,尘封的记忆便随着灿烂的阳光穿越岁月而来。祖父的农谚,犹如画外音在幕后缓缓响起,声音先是低缓沉郁,继而变得激越洪亮,仿佛雨打芭蕉,又宛若一曲明媚的生活咏叹调。那些故乡的往事渐渐缭绕成云烟,在心间隐现。

祖父信奉膘肥靠饭养,庄稼靠粪长的农谚。打春时,别的庄稼汉依旧沉溺在串亲访友推杯换盏的快意人生中,祖父已开始起圈预粪。祖父吆喝着毛驴一遍遍将猪粪驴粪送到自留地里。走得太急出了一身汗,胡子茬上的汗珠子像晨露般晶莹剔透。村邻说:老头子,这把老骨头该下岗了。祖父笑呵呵地回答:彭祖活了八百,不忘种田植麦!

谷雨下种后,祖父从田里回来,见天手搭凉棚仰头不错眼地望天。祖母说真是闲得没事干瞭天哩。祖父不吭气,满脸厚重的焦虑神色。天空澄碧,不见一丝云彩。祖父眼巴巴望向南风来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五月南风满大水,六月南风河也枯;小暑南风十八朝,晒得南山草也焦。那一年,天大旱,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祖父的饭量也日日锐减。最后,祖父攒起眉头号令全家人挑水抗旱。

傍晚浇菜园时,有蚱蜢开始乱飞。祖父的眉眼霎时舒展成一弯上弦月:蚱蜢扑脸,大雨不远!

小叔高考落榜后学务农。令祖父动气的是,小叔学习不是一块好料,务农也不是一块好料。但祖父仍不改望子成龙初心,提起耳朵教导:头伏萝卜二伏荞,三伏里头种白菜。祖父带着小叔去麦地查看,沉甸甸的麦穗还没有来得及褪去青涩模样。祖父掐了一穗麦穗,揉一揉,将麦粒丢进嘴里嚼着,溢出一股子甜香味。荞麦不见霜不老,麦子不吃风不黄。麦熟了,小叔说背阴地里的麦还没黄透,不能割。十成熟,七成收;七成熟,十成收。祖父气呼呼地抛下一句谚语,挥镰收割麦了。半天,小叔方恍然大悟,拿着镰刀追去。

那一年盛夏,我和祖父在场院里晒麦。中午时分,天上出现了一疙瘩黑云,将半边天都遮黑了。邻居们手忙脚乱将麦子装进口袋里扛回去。祖父却气定神闲地将麦子拢成一堆,用塑料布笘好。我担心麦子被雨水泡坏了。祖父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天上移动着的厚实云层。稍后,祖父才说:别怕,只是过云雨,一会就随风吹散了。十几分钟后,雨果然停了。我惊疑地问祖父:真神!您怎么知道雨会很快过去?祖父说:云随风头跑,云跑东,雨落空;云跑西,披雨衣;云跑南,雨成团;云跑北,好晒麦……你看,刚才云彩分明朝北跑了。我佩服地望着祖父,从此产生了探究神秘农谚的念头。

年轮的辗转,总会带走青藤的过往。许多年后,每当忆及这些被农谚滋养的细节,我就会涌起一种温暖的感动。农谚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智慧与技能,祖父的农谚,仿佛一部农耕时代村庄的史典,这素朴简约的方式和质朴的光芒,曾照亮了混沌,抑或蒙昧的时光。

今回故里又逢金秋,村庄已是荒草萋萋,断壁残垣,空留一堆锈迹斑斑的农具,一盘盘石磨与碾子上落满了灰尘和鸟粪。再也无从寻觅当年鲜活的生活场景。祖父的坟头杂草丛生,那些有关稼穑的农谚似乎在耳畔箜箜回响。村民大都外出打工,川道的良田无人耕种,河湾里茂盛的苇叶无人收割,任由寂寂荒草随风滋长。放眼四望,田野上没有一株庄稼的身影。过去水草丰茂的故乡,由于失去农谚的滋养,渐渐荒芜萧条。

村庄在现代科技文明的吹拂下,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百业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已鲜为人提起。唯有祖父的农谚,仍然驻守在岁月深处,一次次慰藉我失落的灵魂。


    作者简历:任静,女,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现居古城西安。著有散文集《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长篇小说《本是同根生》、中篇小说《靳凤的本命年》,公开发表散文、短篇小说、诗歌等共计二百余万字。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中国青年报》《中国监察》《中国环境报》《检察风云》《延河》《长春》《延安文学》等报刊。

(编辑审核:任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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