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天性，还是遗传基因，汪来富在同龄人中可谓是出类拔萃的。他不但鬼点子多，而且相当霸道，处处表现出一种王者风范，以胡作非为著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以娃娃王自居。每每天晴气朗或风暖月圆之时，只要他在寨中走一圈，吆喝几声，娃娃们就好象战士听到军号一样，顷刻间云集到他旗下，听他呼风唤雨，做些山里娃娃爱做的粗野的游戏。

然而，小伙伴当中也有不听汪来富指挥的，那就是长得比他矮小精瘦的姜维。在姜维手下也有一小伙人，尤其是江娅，李玲和李扬，从小到大，几乎身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无疑就引起了汪来富的不满，有时甚至是怀恨在心。

汪来富恨姜维的直接原因，还在于村中的小女孩特别喜欢跟姜维在一起玩，尤其是长得如花似玉的江娅和李玲。只要有姜维在，他汪来富就别想去撞一下江娅和李玲的手指头。

或许人的劣根性就在于喜欢报复。就因为汪来富怀恨姜维与江娅李玲常在一起玩，每每一有机会他就要使坏，以此出出心中的怨气。

秋收后的夜郎村，虽然田里已经一派萧条，但湖中、河中的鱼类却肥得喜人，闲下来的夜郎村人其实也就闲不住了，大人们涌到湖面去捞鱼捕虾，娃娃们却三五成群的到河里去摸石蛙——石蛙是夜郎村出了名的美味家肴，它常年栖居于水中的石板下，只有晚上才偶尔出来吃水中的水蝇，大的石蛙能长到一斤左右，厚厚的黑皮护住白嫩的肌肉，属最上好的营养品，那时，夜郎村人对田鸡、青蛙之类不屑一顾，在人们心中，仿佛能食用的就只有石蛙，视癞蛤蟆、青蛙之类为有毒之物。

这是个秋高气爽，红日当空的下午，汪来富、姜维等七、八个娃娃一道去河里摸石蛙。摸石蛙是姜维的拿手好戏、汪来富一直望尘莫及。到河沟不久，姜维就摸到了好几只大石蛙，而且相当巧妙地用稻草绳栓牢蛙腿，让身后的江娅提着，旁边的李玲一如继往地给姜维抱着马挂、提着靴子，那架式，真有些向汪来富耀武扬威、笑傲江湖的味道。这一看，令汪来富醋劲大发，咬牙切齿。汪来富哪受得住这样的奚落，满脑的坏水翻江倒海般向他涌来，终于，他有了一条整人的妙计。

汪来富悄悄地退出人群，迅速跑到河堤上游的一块田埂边，找到那条他昨天打死的水花蛇，用树叶一包，猫着腰来到弯河边。这里的小溪中有一大块青石板，是姜维每次必摸石蛙的青石板，青石板下有不少肥大的石蛙，但别的孩子摸不着，只有姜维才能每次在这里摸到两只。汪来富渡到河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死蛇塞进青石板下的石洞里，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到了姜维摸到蛇时的那种恐怖场面。他得意地冷笑着，悄悄绕道又回到小伙伴当中，怂恿着大家往弯河段摸去。

到了，弯河段水宽石多，姜维当仁不让，先把住了那块青石板，别的伙伴只得在浅水处摸摸小石块下的蛙。姜维大半身子潜进水中，偏着身子把小手往石洞里探，心里想象着以往石蛙藏身的角落，小手细心地慢慢地扫描着。

汪来富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一张嘴巴，心就要跳出来似的。他的手虽然也在假装着摸石蛙，眼神却从没有离开过姜维，他要象摄像机一样摄下这刺激人心的全过程。

摸到了，姜维的小手触到了感觉中石蛙那冷冰冰的大腿。他毫不犹豫的使出抓石蛙的技巧，用中指箍紧石蛙的腿，食指和无名指紧紧往上抵，如此牢牢箍住，再大的石蛙也别想逃掉。做完这些工作，姜维便有经验的往洞外逮，最后再逮出水面。

然而，感觉中的大石蛙一逮出水面就变成了一条弯弯曲曲、花花绿绿的大水蛇，当姜维定睛一看时，猝不及防的他被惊吓的一声大叫，下意识地顺手把蛇往身后一甩，整个人儿就呆在了水中。

殊不知祸不单行，那乱甩出去的死蛇却不偏不斜甩到了江娅的脖子上，她手中的石蛙被吓落在河中，四下乱逃。

除汪来富以外，所有的小伙伴都被吓得东奔西跑，鬼哭狼嚎。李扬急忙去村里喊大人。

汪来富的心里乐开了花，他的本意只想吓吓姜维，想不到一箭双雕，连他最恨的地主崽，与姜维形影不离的小江娅也被同时吓倒。妙，真是妙不可言，这回我看你们还傲不傲了？

几家大人闻迅赶来。姜维仍痴呆呆地伫立在河中，江娅已被吓昏过去，死蛇仍缠在脖子上。姜德山忙去救姜维，江发财则去救江娅。当江发财看到那是一条死蛇时，怀疑的眼光顿时落到了一点不惊慌的汪来富身上，他想：水洞中不可能有死蛇。

张明翠也风风火火赶来，抱住汪来富又抹又吹地说：“富儿，你被吓倒没有？我常给你讲，别裹着他们来摸石蛙，可你就是不听，沟里的蛇可毒了。走，赶快跟我回家，二回不准你再跟着来摸石蛙了，听到没？”

出了这样的事，现在怪谁也是假的，各人只能先顾着自家的娃娃。张明翠强行把汪来富拉走后，姜得山和江发财也只得各自把姜维和江娅背回家中。

姜维和江娅的确被吓得不轻，两个娃娃都不痴不呆了好几天，直急得两家大人四处求医问药，最后还是江发财进县城买来一些西药，才把两个孩子调理过来。否则，或许就不痴即傻了。

这件事委实给姜德山提了个醒。两个小冤家一天一天见大，又没有谁给他们捅破玄机，可整个一对人儿仿佛早就心有灵犀似的好如一人，只要有机会，就形影不离的玩在一块。当然，姜得山也怀疑是江发财灌输了一些思想给江娅的，可是，六、七岁的娃娃又能懂个什么呢？然而无论如何，姜德山是不希望娃娃们再好下去的，本来他就对与江发财撞亲的事耿耿于怀，如果姜维再不争点气，这岂不正合了江发财的心意？

时隔不久，一天晚饭后，姜德山把姜维搂在怀中，充满爱意但又有点怨气的说：“维儿，以后你要懂点事，别再惹祸了！”

姜维当然是听得懂他爹的意思的，他闪了闪黑睫毛说：“娅妹肯定是被吓坏了，好多天都没见她的影，我正想过去看看她呢！”

姜德山心中咯噔一下，唉，这样的孩子，难道他真与姜娅有心灵的感应，老子才提个头，他就立即想起了江娅，仿佛在他心中，别的事物都不存在似的。他有时也想，世道不公啊！倘若江娅这样的孩子不生在江发财家，不背着个地主成分，两个孩子本应也是天生一对，地造的一双，他姜德山又何须费这些口舌呢。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啊！现实容不得他有同情心，也容不得他有选择的余地，他与江发财、永远是两个阶级的人，大人的心思，小孩当然是不知道的，在他们纯洁的心里，是没有丁点阴影阻隔他们的纯真友谊的，倘若再让他们如此无拘无束的发展下去，再去打预防针就晚了。何况，那些长舌妇们无风都要掀起三尺浪，这一有点话柄更别说会嚼啥舌根。想到这，姜德山板着个脸，带着教训的口吻说：

“你把死蛇甩到小江娅脖子上，差点没把他吓死，人家大人没来责怪我们就该知足了。你能说人家不恨你？要在过去，人家可是千金小姐啊，经不起折腾的。维儿，你如果真是爹的乖儿子，就听爹的话，以后再别和小娅在一起玩了，省得再做出伤害小娅的事，这样爹才放心。”

姜维的嘴巴立即翘了起来，足可栓住一匹小毛驴。爹的话才一停顿，他马上就插上话来：“爹，就因为她娇嫩，软弱，别人总爱欺负她，所以我才觉得应该爱护她、保护她。爹，你不是常说做人要有骨气、正气和勇气吗？”

“可是这次你却差点害了她！”

姜维急得哭了起来：“可我不是故意的，不信你去问李玲和李扬，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姜德山哭笑不得，只好把话扯直了说：“以后你要多和男孩玩，少和女孩在一起，否则人家会笑话你的，你要记住你是个男子汉。”

姜维也理直气壮地说：“男孩不能和女孩在一起玩吗？那你怎么和妈妈在一起，还有......”

这话弄得姜德山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他知道有些事跟孩子越解释就越复杂，只好说：“说了你也不懂。行了，你真的要想和女孩玩，就和你姨妈家小铃玩好了，千万别再去找小娅玩。”

姜维瞪大眼睛，问：“为什么？汪来富那么霸道，那么爱欺负人，他欺负了娅妹我也不管？”

这的确是个辣手的问题，姜德山能说不让儿子去管吗？于是，姜德山只好模棱两可地说：“因为李玲是你姨妈家的女儿，她和你是亲戚，是表妹，你和她在一起玩名正言顺。而江娅是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和她在一起玩，伤害了人家，会让我们大人不好说话，总之，你听爹的话没错，记住爹的话没错。”

姜维当然迷惑不解，难道这就是爹的理由？(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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