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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学良 ||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水边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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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9-19 09:28作者:吴学良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推开窗棂,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大道两旁被围墙封闭后房开商挖掘出的野之塘。右面残塘有三四亩水域,规划中停车场,故水深约有七八米纯净水体如一块蓝玉镶嵌于停工后荒弃的建筑废墟里;左面残塘约1000平米,四围堆满了色彩缤纷的建筑垃圾,纵然如此,一丛丛生机盎然的芦苇不知从何而来,却似乎成了它的灵魂。(前面有“在野之塘”表示荒芜,后面统一成“残塘”即可

右面“人工湖”对我有着神奇感召力,曾一度萌生过进去拍鸟片的想法。但守门人无论我怎么恳求,甚至出示采访证表明只是为了进去拍鸟,他都坚决不让进。在这一点上,我只好自认我不如那些拿着鱼竿,提着塑料桶前去垂钓的他的朋友们。自慰望鸟生叹或许也是一种遗憾之美,每天徒步之余,能自由进出左面塘,或可弥补我心灵上的这种缺失

一左一右的两处残野之塘,是童年时万亩大坝的一个组成部分。那时的大坝阡陌纵横,平畴里溪沟水潺潺,东风吹拂时,放水、犁田、耙田、育苗、插秧、薅秧、割谷、晒谷、打谷,农人们便开始在这万亩大田上弹奏耕作交响曲四野充斥着人世烟尘的味道。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农,一手挥动掌中赶牛的鞭子,一手紧握犁铧,泥田被翻耕出一垄垄线条;灌满水后稻田如镜,老农站立如船的犁耙之上,对发出“呗......呗......”“吁............”的吆喝声,温厚的“哞............地用低沉朴实声回应着,不慌不忙地白晃晃的犁刀将此前翻犁出的土饼切碎;黑羽遍布、白喙黄腿、覆翅呈白、头顶仅几根羽冠对牛粪独有情钟的八哥鸟,时而伫立牛背,时而飞扑于翻犁出的田土上啄食赤菇。或许偶尔的相聚才会有一种激发的完满吧,人、牛、水、犁、耙、在稻田里一年之中仅有的几次圆满重逢,便会于积聚太久的时光中碰撞出极大的激情来。人紧贴着泥土,抚摸着犁耙,犁耙撬动着一块块因缺少抚摸而硬实了的土块,然后毫不温柔地把它们揉碎。泥土与犁耙绞缠着,在从生涩到顺滑后的窃窃私语里翻滚、铺展身体,农人与牛好像对犁耙与泥土的胶着缠绵毫不知情,他们只“呗............”“吁......吁......”“哞......哞......”地交谈着,慢条斯理地向前走。农人在舒展开了的土地上播撒种子,有谁能说得清这是犁耙与泥土在相约密语,还是种子在延续的生命?雁字回时,群山环绕的大地铺满金黄,收割后的稻秸弥漫出撩人馨香,噼啪噼啪的打谷声从田间谷斗边传来,扬谷机吹出的谷壳卷成一条弧线在田间飞舞,蚂蚱的腿像装了弹簧,四处乱跳,麻雀成群觅食,迈着优雅步子的白鹭与忽远忽近的人声一静一动,空气中的泥土味草味、甚至是汗味,芳香醉人,天地宁静得让人真想让时光停滞,终究,那样的时光如今只能存留在记忆深处。眼前,往昔万亩大坝变成了延绵20公里的林立高楼大厦,间杂半途停工的废墟。而这一左一右的残塘,竟变成了废墟中的眼睛,这一切让人不知是悲还是喜......

左边塘不时会聚集一些羽翼色彩鲜艳的水鸟,甚至有些在过往生活里也没有见识过。翡翠鸟、白鹡鸰、红尾水鸲是这里的留守鸟类,黄鹡鸰却是新出现的,黄色和黑色交织在它身上,其形象会让人不禁想起T型台的时装表演;喙、脚鲜红,其余身体部位均黑的群居黑水鸡不知是从何时飞到这里安家的,它给我的印象是生命力极强,只要有水草存在,即或是水体污染较大,它们能很好地生存,且每年夏秋都能看到雏鸡在水草丛中出没,模样萌得可爱。在这里最有趣的事,莫过于夏秋正午阳光炙烈时偷窥黄鹡鸰、白鹡鸰洗澡,它们在水边用翅膀浇水把全身打湿后,就退回岸上扇动翅膀,或用嘴啄翅膀之下的羽毛,或一只脚独立,用另一只脚去梳理头和背部羽毛,直至羽毛晒干。这与翡翠鸟不同,翡翠鸟一旦箭一般地疾射水面捕鱼后,就会流星般地撤离,享受美食或重新伺机而动就成了它们的选择

自然,来这里我最关心的还是那些极少能见到的候鸟,来补充能量成了它们的选择,也是我原生的欲望。

初秋的一个傍晚,当我来到塘边观察会不会有迁飞的水鸟在这里停留的时候,居然发现在水中安静觅食的两只灰头黑翅长脚鹬在静静地觅食。夕光把水面一角渲染得洇红明亮,一只灰头黑翅长脚鹬修长的腿和它在水中的倒影连成一体,就像暮云低垂后天与地的融合,有诗情也有画意,那种情调分外引人浮想联翩。就在这段时日,背部呈深黄色的牛背鹭、呈瓦蓝色的夜鹭、呈褐色的池鹭等也相约而来,只因相机难于捕捉其最为生动、美妙的形象,让我徒生遗憾;可发现美、留住美、传播美的摄影理念,使我从未放弃过对它们的刻意关注。

有的水鸟很喜欢群居。

春天没怎么没现,而每逢秋天来临,右面残塘形成的人工湖边,不时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候鸟或栖息岸边,或回翔水面,或旋转于低空,密密麻麻的,种群数量有时会达到百余只。目睹它们在霞光或暮色里飞翔的从容姿态,有时我也不由得发出人活在尘世间不鸟类快乐和幸福的感慨。鸟类凭自己的力量改变不了环境,可它们在生活自由闲适中能促使人类珍惜自然;人能改变环境,然而人却要遵循太多的戒律,不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人类能感知鸟类的幸福,而鸟类却不能感受人类的某些苦楚,这与庄子所说“子非鱼”大体是相同的。纵然如此,在太多的时候,我依然能抛弃一些不开心的事,去分享鸟类的自由幸福,至少这些都能给我的生活赋予亮色,增添活着的理由和期待。

    人工湖畔的候鸟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两群灰头麦鸡在安然相处中,各自的群体起舞。

那个清晨,栖息在草丛间的一群灰头麦鸡,在你呼我唤里渐次起飞,然后成了白茫茫的一堆云片,那种声势让我震撼。连在它们不远处守门人豢养的大白鹅和鸭子,也受到了感染,在“鹅......鹅......鹅”“嘎......嘎......嘎”的叫声里煽动翅膀,不停地应和,或许,它们也渴盼着、向往着这种方式的飞翔吧!

而另一群灰头麦鸡却栖息在环湖岸上一动不动,那种心无旁骛的入定之态,完美地再现着宁静、安闲,天地恍若无极。

可是,鸟类们这样的生活,于我来说更多的是担忧。我不知道身处的这些个残野之塘,还能存在多久,房开商终究是不会让这些地块一直闲置下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金子,迟早有一天,它们都会彻底消失,泯然于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而依赖于塘水畔寻觅藻类、贝类、虾类、鱼类的水鸟们,它们又将迁飞到何处?类似的残野之塘在这片大地上还有吗?即或是它们终究会有新的归宿,而失去它们之后,我心的归属又在哪里呢?

现实是残酷的。

挖掘机的介入,宣告这个残野之塘的末日到来。

一条排水沟把残塘之水引出去后,在东一滩西一滩的残水旁,几只留守苍鹭和小白鹭就像守寡一样守着一滴滴浊泪,神色黯然。我不知道这一滩滩水里是否还有它们渴盼的食物,悲凉却一阵阵地上我的心头。

候鸟是生态环境的风向标,没有湿地就没有眷水的鸟类种群。客观地说,人类在恢复湿地时,根本没有必要去把它开挖成湖。因为,大自然有大自然自己的方式和法则,不需要人类按自己的想法去刻意的改造。没有滩涂,眷水鸟类也是无法生存的,故自然滩涂才是水鸟们最终的家园。

目视即将消失的左右残野之塘,想象着今后不可能再见到众多候鸟的凄楚,内心不由呐喊:“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水边生灵”!


(编辑审核:赵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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