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妈：“秋水的姨妈告诉我，秋水的爷爷就是现在岩瘠村的苗王，秋水出生那年，正是岩瘠村穷得揭不开锅的荒年。秋水出生时，正是他姨妈给他接的生，想不到的是秋水生出来后，接着又生了个女孩，是人们常说的龙凤胎。一下生了两个孩子，秋水的父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愁眉苦脸地求他姨妈赶快把秋水抱走送人，说总比饿死在家里的好，说女娃好养，大了好嫁人，男娃养大了讨不了婆娘。所以，天一亮秋水的姨妈就把秋水抱到城里，找到我把秋水送给了我。”

秋水爸：“等等，秋水的姨妈怎么就直接把秋水送给了你？之前你们就认识、熟悉或者有什么约定？”

秋水妈愣了秋水爸一眼：“急什么，我说完你不就知道了吗！那时，秋水的姨妈在乡卫生所工作，我是随县卫生局去云雾乡卫生所检查工作时认识她的，她问我孩子多大了，我跟她说我不会生育，要她留意给我找个孩子带。所以，她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就把秋水送到了我的手上，而且她向我保证，她姐生龙凤胎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秋水的爷爷。把秋水送给我的事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秋水的亲生父母，也就是说秋水的亲生父母只知道孩子送人了，但不知道送给了谁。这就是事情的大概经过。”

秋水爸：“你行啊！你不去情报部门工作太浪费人才了，这样的事竟然瞒了我几十年，连说梦话都不吐半个字，我算佩服你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么多年了，你看到谁怀疑过，听到谁议论过？今天儿子突然说要去岩瘠村，我能不失态、不反常吗？”

“儿子大了，有出息了，当上领导了。万一人家要来找儿子去光宗耀祖，你拦得住吗？人家才是秋水的亲爹亲妈。”

“儿子的事，只有我知道，茫茫人海，他们找谁去，只要我不说，谁知道？”

“秋水的姨妈知道呀！关键时候，她的胳膊会往里拐的。”

秋水妈：“哼，忘了告诉你，秋水的姨妈在她抱秋水给我的第二年，深夜返回村时，摔死在悬崖下了。”

秋水爸摇摇头：“怪不得你那么自信，既然这样，你还担心什么，随其自然，任其发展得了。”

秋水妈：“他爸，人在做，天在看，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会不会遭报应的。但为了保住儿子，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秋水爸：“这是人之常情，和小狗小猫相处长了都会生情的，何况和儿子相依为命二十八年，你舍不得，我会舍得？”

【秋水妈赴进秋水爸怀里，居然孩子般哭了起来。】

10、通往岩瘠村的路上

【清晨，天上潇潇酒洒飘着细雨，薄薄的云雾缭绕在群峰间。】

云雾乡副乡长米贵军接电话：“又是苗爷阻拦？横得很？还要打人？别，你们千万别和村里人发生冲突，我们个把小时就到，还带有记者，等我们来了再说。对了，岩瘠村新的驻村第一书记也来了，他可是利害角色，这事有望得到解决的。”

江秋水疑惑：“听口气阵仗挺大的，今天要解决什么事啊？”

米贵军：“正好给你汇报汇报，也让记者了解了解这事的历史背景。江书记，岩瘠村的脱贫攻坚工作，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要打通进村最后一公里通村道路。我们走的这条路，半年前就修到了距村一公里的脊梁山，但这个山脊梁是苗家的祖坟地，又是唯一进村的关隘要道。之前多少领导去找过苗爷，说了多少好话，但就是说不通，这一拖就拖到现在。”

江秋水：“苗爷？苗爷是这个村的族长？”

米贵军：“正是，他是这个村名符其实的苗王，年纪大，辈分高，有威信，什么事敢做敢当，是岩瘠村的主心骨和定海神针。村里人都叫他苗爷，叫惯了，连外村人和进村的领导都这样叫他。岩瘠村是纯长角苗村，每逢大事，村里的族人只听他的。眼下，中央、省、市提出要打脱贫攻坚歼灭战，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等不起了，今天乡里决定，必须解决修路问题，综合执法队就是来解决这个修路问题的。江书记，你是高人，你一到，此事就会应该迎刃而解的。”

江秋水打趣道：“我又不是神仙，更不是孙悟空，这事既然那么难，不是我摇摇羽毛扇，吹吹猴子毛就能解决的。到现场再说吧！但我相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夏婕扑哧一笑：“你级别高，又有尚方宝剑，说不定真能当美狼王，做救世主，成就一番伟业呢！”

江秋水拐了一下夏婕：“别胡闹，闭目养养神吧，等会说不定真有场唇枪舌战呢，做点思想准备是可以的。”

11、施工现场

【小车到了脊梁山。几人下车一看，天啊，闯入眼帘的是一个很震撼的画面。公路这边，几台修路挖掘机轰鸣作响，长长的抓手挥舞在空间，用张牙舞爪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挖机两旁，几十名带着红袖标的执法队员目视着对面。对面，上百名手持各类劳动工具的苗族村民守护着他们的祖坟，祖坟前边，放置着一口油黑的棺材，棺材内躺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以死相争。】

米贵军和江秋水、夏婕走到挖掘机前，米贵军问综合执法队负责人：“他们还是不准备迁坟啊！”

该负责人气恼地：“真的没招了，好话说了几箩筐，道理讲了几十遍，苗爷和他的族人们没有一个答应的，说谁敢动他们的祖坟就和谁拼命。米副乡长，你看咋整，要不咱就真的动一动，试一试，看他们敢咋的。”

米贵军摇摇手：“别过激，我这就和江书记去与他们勾通。江书记，我们过去试试，你也好和你的村民们见个面。”

【江秋水点点头，与米贵军走了过去。夏婕挎着相机，手握采访记录本跟在后面，时时记录着事态的发展。】

走到棺材边，米贵军笑容满面地：“苗爷，目前脱贫攻坚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们村的脱贫已成了省市的重点，如果这条路再修不进村里，你们村就富不起来，我们也身负重责。身为一族之长，你要为族人作想，要把眼光放长一点。立即整体迁坟，否则……”

【睡在棺材里的老人一身黑色苗族服饰，他脸色红润，面容清瘦，最显眼的是他下额留着的山羊胡子。】

苗爷：“要是老子不为族人作想，要是老子眼光不长，今天我就不会躺在棺材里和你说话了。我苗家的祖坟，从清朝到现在，续存几百年，祖坟的好风水，福佑我苗家世代薪火相传，儿女生生不息，如今硬要我们全迁，天理何在。哼，我苗家的祖坟不是谁说要迁就迁的，只要我这个族长还活着，苗家的祖坟就不会断送在我手里，除非你们的车从我的身上压过去。我已交待过后事，我要是死了，我的儿孙们还要把我的尸骨埋在这里。”

米贵军：“如果你不把棺材移开，我就让人把你的棺材移开，如果今天你们不主动迁坟，我就让我的人给你们迁坟。费用自理。”

苗爷怒目圆睁：“你敢，你敢这样，老子就去北京告你。”

米贵军：“你看我敢不敢。执法队，准备……”

【米贵军话没说完，只见苗爷如有神助，瞬间从棺材里蹦起，他一把封住米贵军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挥起拳头就要下捶。】

江秋水立即架在他们两人之间，和蔼可亲地：“老爷爷息怒、老爷爷息怒，听我说两句行不行。”

苗爷瞬间愣了一下。但他的手没有放开米贵军，嘴里嘟哝了一句：“你是谁？咋这么面熟。你也是来管这事的？”

米贵军：“他是你们村新来的第一书记，市里头来的。”

苗爷松开米贵军：“好，既然你是我们村的第一书记，那就是岩瘠村的当家人，那就一定会为我苗家说话。我只问你一句，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也是来挖我苗家的祖坟的？”

江秋水：“不是，我今天是来岩瘠村报到、开展扶贫工作的。”

米贵军急了：“江书记，你这是……”

江秋水把米贵军拉到一边，拍拍他的肩膀：“米副乡长，你们今天先撤回吧！这事急不得，等过天把我摸清情况后再说。”

米贵军：“可今天的事谁负责，我是带着命令来执行的，完不成任务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