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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学良||我是一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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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0-03-30 21:28作者:吴学良来源:西南文学网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凯尔斯泰曾说:“在人的生命中有一个猛然间认知自己并释放解脱的时刻,从这一刻起,我们称得上是自己,我们在这一刻真正地诞生。”

“天地之间,究竟何处属于我?”

长期以来,这一直是我人生所思索的一个重要问题。

我在乡村的山野里踟蹰过,也在湖泽水畔徘徊过,而从水城县格支乘船到六枝中寨乡西嘎时,我生命就像一叶扁舟,轻轻地荡漾在北盘江水面上。此时此刻,我长期思索的这个问题,仿佛就像天边细雨,悄然地洒落心灵;更令人铭刻的是:江上清风与两岸青山雨湿钟声般地敲醒了我沉睡中的记忆。

从格支到西嘎的水上旅程,只是整个牂牁湖水路旅游的极短一段;可在这段历程的江上观赏中,它让人感到爽心悦目,让人感到心潮宁静。船行进在两岸青山里,碧绿江水如同一条找不到终点的飘带在群山间漫舞,直舞得人心旌摇曳,为之心醉,为之痴狂。在大自然造就的这种大美面前,人显得多么苍白、多么无奈!因此,我愿意在这样的景色里让心化成一颗尘埃,任意随江水遨游,任意御风飞翔!

格支铁索桥下江岸,是我们此次乘船的始发点。

清晨,江面阴沉沉的,江风吹来尚有丝丝寒意,可这挡不住我们畅游北盘江的热情。在游船机器的轻鸣中,水面被犁出轻轻薄浪,在江岸看得不是很清楚的江底壁岩,此时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乳白石芽有的形同鳄鱼、海龟,正把头探向江面;有的形同一枚枚鱼雷,正准备钻入水中;有的如一张张笋壳,拱面朝外,凹面向内;还有的如一朵朵蘑菇,在岩壁上悄悄地撑起……不远处的岸边,树木身姿在江水里时隐时现,失去叶子的躯干钙化了似的,如海中珊瑚;江岸岩壁间露出很多被水半淹的树丛,光照电站未蓄水时,这里山高谷低,现在看到的这些树丛都是挂在岩壁上的;江水起来后,整条江不同地段的水位,分别比过去增加了几十到一百多米不等,这些树丛就只好委屈地半浮在潮涨的江水里了。看着眼前的这些树,我不由想起儿时读过的一段民谣:“高山顶上修条河,河水哗哗笑山坡。昔日从你脚下走,今日从你头上过。”确实,当年缓坡上的树丛,现在就像海滩边护堤的红树林,静静地在水中站立,惹人生出几分怜爱之情。这种沧海桑田般的变化,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生出强烈的感慨。

船随水行,临近唐包河段时,抬头往左岸山上望去,从山上往江中延伸、凸起的一条石脊在树林间隐现,犹如一条苍龙把头伸进江中吸水……这时,在左右两岸岩壁间,还能见到不少被水冲刷出来的沟壑。人言贵州多山,盛夏之季久雨成瀑,凝神想来,或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若逢雨季泛舟江上,眼观两岸千瀑飞泻,银链漫舞,水珠如落玉盘的美景,也该是人生一件赏心悦目的快事吧!

从这种漫无边际的遐想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眼前江面比铁索桥地段宽了很多。江上渔船逐渐地多了起来,他们有的把捕来的大鱼放进江水中的网兜里,有的把鱼放进船上装鱼用的大塑料桶中,江湾成了水上交易的理想场所,打渔人和买鱼者的声音在晨雾中涌动,这样的时空、这样的背景让人心情像清泉一样琴韵般地缓缓流动,心灵花瓣于中静静地盛开……

船行到唐包河时,天空还是透不出一点阳光;暗云像一床厚厚的棉被,硬是不让太阳挤出一丝笑容。无意间回首来时的天地,欲雨未雨的天空下,高耸的群山在氤氲中好似一幅诗意十足的水墨画;由于这里江面比格支铁索桥一带宽阔,这幅画在意境上给人的感觉就深远了很多。然而,这种感觉随船行驶后,瞬间给人一个巨大打击:前方扑入眼帘的是花鱼岩狭长的水道,两岸绝壁像被刀斧劈开似的……江面宽不到二十米,再加上水道并不笔直,远远望去,只能看到迎面谷口的一半光亮;船到水道正中,抬头仰望天空,郦道元《水经注》中写长江三峡“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词句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涌出来……悬壁生长着灌木丛,还有发育不全的、形形色色的淡黄色乳石附挂其间,山顶离江面数十米,设若不是江水上涨,那么从山顶到江底就有近百米深,奇险可想而知。

眼迷渐觉风光好。

船驶出花鱼岩,大山像手掌一样朝两面展开,再也没有了刚才在“U”型峡谷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谷中的雾霭沉沉和出谷后的景象让人恍如隔世一般,一切正应验了“雾霭沉沉‘楚天阔’”那句宋词的内涵。

太阳的金波不时在江面晃动……

顺江而下,右岸是晴隆地界,左岸是水城县猴场乡獭猫河村;尽管江面宽阔,然两岸群山更显嵯峨,连绵不绝地向着远方沿伸。山下江边,原坪子头寨子未拆的房子还浸泡在水里,像一座座水上废墟。从墙体判断,这些房子大多是瓦房,屋顶青瓦、墙端木梁以及墙体门窗已被村民搬迁时拆走,只剩下那些人们不愿惊动的残墙,还在水中守望过去的时光。光照电站没蓄水时,这些房屋都建在台地上;蓄水后它们变成了水上遗址。房屋周围的大树也许还没有来得及砍伐,现在也只好陪着残屋站立在水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右岸小岛上,远远望去还有三棵巨大榕树耸立在那里,树身光秃秃的,它们沧桑身世见证了北盘江发生的巨大变化。也许是江面开阔的缘故,比峡谷里还要清澈的江水,在风的吹动下涌起了水浪,哗哗的水声冲向水上废墟的墙体和江中的树身,仿佛在为它们洗浴;抑或是因为江水清浅的缘故,高处有些房屋当年贴的地板砖还清晰可见。沿岸垂钓者很多,五颜六色的钓鱼蓬织成了一道沿江风景,几间在枯水期没有被淹没的房子,成了垂钓者的临时厨房。同行的知情者说:雨季到来后,这些房子都要被淹没,那时江面更宽,景色也就更美了。

阳光照在左岸峭壁上,青色、乳白、红色的石岩织成一幅幅美丽岩画;洒落江面时,泛出的道道金波如一条条红鲤在逐水翻腾。江上游轮像一条条精美画舫,缓缓地犁出两翼水浪,天地一片空明;而那些轻缓的水浪,此刻也在轻轻地拍击着我的心岸。在这美妙的大自然面前,我心时而静若止水,出现在脑海里的是“无欲常教心似水,有言便觉气如霜;”时而又随江水的摇曳而荡漾,大有《诗经·大序》所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歌咏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之感!老子《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孔子家语》也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和若春风,平如秋水”这一人生最高境界,其实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载万物而不争名,可世上又有多少人识得此中奥妙呢?

白天的江面让人感慨万千,想必月夜在江上泛舟,那种情趣和感觉应该却是风雅之极!当此之际,皓月悬空,清风徐来,小舟浮浪,月随船行;江上有流动着的渔火,两岸是青山的轮廓,山腰寨子里偶尔传来三两声鸡鸣狗吠,抑或江岸边传来一段悠长的“赶表”歌声,那才叫诗情画意,才叫令人遐想,才会让人回味无穷呢!

眼前,这些景象都不存在,触目的却是柑子树、石眼头一带江边竹筏上网鱼的孩童和浣衣的布依族少女。他们扎眼的服饰就像这里的奇山秀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个逐水而居的民族有很多神奇传说和故事,他们的民居就像镶嵌在江岸半山上的明珠,闪射着耀眼光芒,成为北盘江这幅山水画上最神奇、最生动、最富有意蕴的一笔。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

         万年后小花的轻呼

         透过无梦无醒的云雾,

         来震撼我斑斓的彩翼。

在江上,我是吟诵着这首诗来到仙人屯的。

仙人屯位于三面临水的一座刀削似石柱上,是水城、六枝、晴隆三县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其上散居着一二十户布依人家。该屯西面有一条南北向河流自北而来,从屯旁深壑注入北盘江,这就是阿志(旧志作“至”)河了。雨季从阿志河大桥向南眺望,一片白茫茫的水域会印入眼底,那就是仙人屯一带北盘江的江面所在。一柱擎天似的仙人屯常常给人以神奇遐想,在我眼里,它就像一个高高的简筒,其色彩犹如江南水墨画中的淡墨一般;船从下面缓缓而过,炊烟点缀中的林间房舍恍若天上宫阙,瑶台仙境,让人叹为观止。

从仙人屯顺水而下,不久就能看到许多房屋,一字长蛇阵似地挂在山腰上;缓行中,当江心孤岛把江水分成两条水道时,左岸浅水里发不出叶片的树木,枝干卷曲着,如裸体汉子摆着造型在演绎行为艺术,不为所动地任由船只从它身边划过……

江湾是西嘎的一个船只停泊点,要到临街的旅游公路还需爬上半坡。

在这一段山路上,沿途随处可见粗桶般的枫香树老根,其形态一如倔强老人布满沧桑;根上叶片让我嗅到春天的芳香时,我欣喜若狂……

或许也是天意,从格支到西嘎,泛舟在北盘江“一路山水一路画”的意境里,猛然间我进入了一种无为境界,我的躯壳就这样变成一叶扁舟,一任灵魂飘游浪荡,笑傲江湖!


作者简介:吴学良,1965年生,贵州水城人。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六盘水市文联副主席,曾任贵州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贵州省文艺理论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诗集一本,报告文学集一本,散文集六本,文艺论集三本,长篇纪实文学一部(合著),长卷散文一部,文学理论专著两部,文化学专著两部,合撰《六盘水市志·文学艺术志》一部,曾三次获贵州省政府奖,市“五个一”工程奖,六盘水市首届政府文艺奖,被评为六盘水市首届“十佳文艺家”。

(编辑审核:陈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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