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鸥 || 为黑夜穿上白衣（组诗）

01||这是黑夜

这是黑夜。这是黑蝙蝠

独自创作的剧本，这是人类领衔

总导演的大制作，是食物链

昭示无知与狂妄的悲剧

这是黑夜。是无数逝者

昼夜堆积的黑夜，是活着的尊严

遭受抽打的黑夜，就是生

被死剥夺的黑夜

02||白色加冕的大爱与信念

你们出发了，藏起泪光

告别大年三十的家人，踏着新年的初雪

你们身披天使的白衣，把自己

编排到这死亡的中央

你们出发了，从四面八方

带着白色的信念。你们向黑夜

宣战，就是以生的名义

向死神宣战

你们出发了，邪恶的病毒

疯狂的发难。它潜伏着伺机而动

最后直接侵入我们的肌体

它昼夜吞噬着细胞

你们知道，没有绝杀的武器

患者束手待毙。他们的肺溃不成军

亲人听不见他们呻吟，只听见

那太平间白色的召唤

你们知道，病毒不讲仁慈

它狡诈又残忍，拒绝哀求的目光

不给逝者与亲人告别的时间

患者总是被悄悄掳走

风卷着枯叶，就像删除

一个不存在的名字，随手撕掉日历

过期的日子。就像命运被扔在

一个个幽暗的角落

你们知道，病毒躲在暗处

好像随时都会伸出死神的魔爪

死死拽住你们衣角，瞬间

抖开一万丈的死亡

你们知道，其实自己

被死神昼夜包围，距离死神最近

好像只隔一张白色的化验单

也许，你们比患者更早逝去

是的，面对汹涌的死神

你们只能，怀抱着生与死的荣光

是的，勇敢者的身姿，只能

告慰刚刚逝去的灵魂

你们知道，白色是你们

最钟爱的颜色，更是生命的信念

此刻，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就是生的象征

你们知道，自己必须

昼夜为生命站岗，为这残忍的黑夜

穿上白衣，用尽人间的白色

加冕生命的尊严

但是我知道，前天你们

还在与男朋友商量，年后的婚事

昨夜还在妈妈的面前撒娇

此刻，就来到死神的面前

03||不是封城，是抱得更紧

封城是个沉重的动词

一个卡住喉管的动词，一个比死亡

本身更加疼痛的动词

你的每一笔画，都划过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胸腔

如同划破三月的樱桃

你锁住病毒，你锁住了

死神四肢与舌头。你让生与死

获得另一种仪式

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高悬国人的头顶。而你的剑光

正斩断死神的傲慢与幻想

封城，我们将一座城市

堵在国人的胸口。与病毒决战

我们用空间，打败时间

我知道，不是被遗弃

而是被国人抱得更紧。就如江河

怀抱着群山

武汉，你每次咳嗽，都惊落

血红的黄昏；你每次哭泣，总是把

国人，又埋进土地

04||死神在昼夜挺进

我知道，你就是一位

邪恶的杀手，你突然身披黑衣

蒙着面，手持银色的宝剑

我知道，你是一位潜伏的天才

你提前十四天，躲进暗夜

狙击无辜的人

武汉是一座无辜的城市

她站在风暴的中央，代替世人

承受无知与贪婪的苦果

此刻，成千上万的温度计伸向

她的身体。她肺部腐烂

呼吸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武汉是一座骄傲的城市

故事传说，镌刻三千五百年历史

那花木兰从军，大禹治水

演绎千年。而天元的地理格局

两江交汇的辽阔与通达

高扬骄傲的头颅

此刻，死神依然昼夜挺进

鲜活的生命，被植入黑色的病毒

我知道，是我们最先追杀你

是我们最先负罪。可请你

停下肆掠的脚步，我们将

天空，还给天空

05||天空辽阔，是为了飞翔

天空的辽阔，是为了飞翔

而不是赐予我们凌驾万物的姓氏

大地的富饶，是让生命得到

更多的尊重，不是任你放大欲望

此刻，请折断自己的

无知贪婪与狂妄

是的，当理性，流落他乡

当天空倾斜，贪婪、狂妄与无知

如殓衣包裹着大地。春不暖

花不开，天涯也毫无容身之地

也许只有几根荒野的骨头

昭示人间的遗迹

06||遥远的灯光

灯光忽明忽暗。她穿过

暗夜，仿佛沙哑而孤单的琴声

从熟悉而陌生的西伯利亚

遥远地传来。原来这是一曲

俄罗斯的《灯光》，她被

纳入暗夜的画框

灯光似乎远在白桦林中

但是人们依然听见她闪动的微光

尽管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但人们似乎已经捧着一份源自

人间的温暖。遥远的灯光

恍若就在眼前

——2020年元月29日于贵阳南鸥书院

【作者简介】     

　　南鸥：诗人、批评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诗歌学会会长、贵州省新诗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