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媛 || 竹海情殇

作为一个地道的乡下人，竹林是儿时的玩伴，是孩童的乐园，是村民的宝库，亦是村庄的灵魂。农村人离不开竹，农具、家具，编个篱笆，织个背篓、甚至插个豆竿样样都得依靠它。上学后读了《竹林深处人家》一课，更是对竹林情有独钟。素闻蜀南竹海的波澜壮阔，不曾知晓邻里盘州大洞竹海的浩浩荡荡。

竹海镇原先叫“老厂镇”，后改名为“竹海镇”大概就竹子多的缘故吧，今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周末有幸来此一游，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一路盼，一路探，终于来到了竹海景区。驶入大门，几座巨型竹建筑，拔地而起，眼前的庞然大物，让我有些傻眼，竹子能建出如此雄伟壮观，独具特色的建筑。伴着《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留客歌》等热情洋溢的民歌进入景区倍感亲切，甚至有些宾至如归之感。周围不同品种的观赏竹，都神采奕奕地展现着自己的风姿，有如龟壳般的龟甲竹，如宝塔一样的圣音竹……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们先来到了竹海最高点，仰望一座名叫“相思亭”的亭子伫立于山巅，边听导游讲述着凄美的故事，边踩着木栈道直攀山顶，原本轻快的脚步突然沉重了起来。云竹，一个财主家的女儿，如花似玉，出水芙蓉般的容貌，爱上了家里的长工阿海，两人情真意切，深爱着彼此。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财主知道后，大发雷霆，棒打鸳鸯，硬要拆散他们。阿海搬到了崖顶，建房安家，云竹得知后悄悄与阿海再续前缘，云竹的狗成了她们传情的信使。然好景不长，财主发现了秘密，气势汹汹地上了山，逼得阿海跳下山崖，云竹伤心欲绝，没有了挚爱，漫漫人生不过是形单影只，云竹毅然决然地追随阿海纵身崖下，她最亲近的狗失去了主人，似乎也生无可念，紧随其后葬身崖底。

“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这不是最爱的武侠剧《神雕侠侣》的经典片段吗？断肠崖上断肠人，十六年的等待，杨过终究还是跳下了断肠崖，杨过有神雕相助，得以与小龙女有情人终成眷属；云竹有狗儿挺身，还是被逼无奈随阿海粉骨碎身。只不过杨过与小龙女比较幸运罢了。云竹总算也能带着她的爱狗与阿海去到了另一个没有打扰，没有阻挠的世界长相厮守。正如元好问词中所述“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是啊！只影向谁去？在云竹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感人肺腑的故事，这座崖有了新的命名――狗跳岩。一对痴情儿女，生死相随，连狗都如此重情重义。

多年后，狗跳岩上独留一座孤寂的亭台，站在相思亭里，仿佛故事里的主人公就在眼前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相思亭里，相思声，但看亭前花木又一春。沉浸与于凄美的故事中久久难以自拔。走出相思亭，驻足远眺四方，一览众山，满眼翠色欲流。我需要眼前这样的美景来调整心绪。“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一阵清风掠过，眼前连绵起伏的竹海碧波荡漾，竹影摇曳处几户人家若隐若现。站在山巅极目远眺，翠竹遍布，放眼细细密密的枝叶时，心里徒增了些许失望，翠竹虽多，看似不够粗壮挺拔，以为不过是些寻常竹丛罢了。

沿着逶迤的木栈道向山底进发，最陡峭的地方两道木栏亭台，犹如竹山上开的一道天门，向来乐山好水的我，此刻居然有些恐高了，颤抖着小腿，侧扭着身子，双手紧握木栏，生怕一不小心，跌入这绿波翻滚的竹海。一路蹒跚学步地前行，可算着陆了，途中的惊险被眼前的一幕消散殆尽。渐渐逼近了竹海稀稀疏疏的村落，竹林旁掩映着几户人家，火红的凤尾划破了竹海的翠色苍穹。一棵棵竹子高大粗壮，直插云霄，完全超乎想象。幽静的竹丛间，炊烟袅袅，竹林、小屋一下子仙气十足。一个孩子飞奔在曲径通幽的小道上，像是要忙着回去通风报信。

拐弯处，篱落疏疏一径深，一道篱笆墙偷走了我的心，正想顺着小路一探究竟，同行的朋友，已催促着等在叉路口，为了节省时间必须另辟蹊径，得从密匝匝的竹林里穿过，一堆人排成一条长龙，摩肩接踵地挤进竹缝，穿梭于竹海之中。日头被一簇簇竹叶拦在了外面，偶尔见缝插下一束金光，洒在人影上，或满地堆积的竹叶上，忽明忽暗，斑驳陆离。鞋子的原因，几个踉跄，我又掉队了，丛林中，棵棵竹子一模一样，若不是凭着几声谈笑，我尚在竹林深处踟蹰惶恐。趔趄着紧追队伍，总算是柳暗花明，走出密林，眼前清亮了许多，竹子给鹅卵石小道，让出了一片天空。

走过石径，渐闻小桥流水潺潺，清幽的泉水叮咚作响，涤净了全身的燥热，看清凉的泉水，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趟过流水小桥，继续前行，一个逗鸟的男孩，引来众人围观，这个会口技的男孩让人钦佩不已，喜鹊、斑鸠、画眉……雌鸟、雄鸟，他张口便成，此刻的林中好似引来了百鸟朝凤，口技精妙。

留恋处，忽逢茅舍林中倚，赏心悦目沁心扉。好一派“茅舍小桥流水边，安居落户自怡然”的景致，站在竹楼前，我想停下来不走了 。对，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多年来的夙愿，一直在一枕幽梦中编织着，或是春光明媚的午后，低眉细数着心田的梦境，痴痴一念，浅浅一笑。

遥想当年，如若财主不要拆散竹海这对恋人，成全他们，凭借阿海的纯朴忠厚，勤劳善良带着云竹幽居于竹林深处，想来他们定是世人艳羡的一对。穷苦人家出生的阿海练得一手精湛的竹篾活，古法造纸术……再加云竹心灵手巧， 持家有道，一家三口，或是四口、甚至是五口，日子过得是怡然自得。看，两间竹屋里，阿海正教大儿编制着鸡笼，妻子静坐窗前，剪裁着竹箬纳着鞋底，一针一线缝补了满满的爱。听，中儿、小儿在竹林里嬉闹，云竹不时几句小心叮嘱送去会心的微笑，还有一条温顺的黑狗卧于门槛守护着它的主人， 日子轻轻浅浅地过着。

友人的生拉硬拽，打破了渴睡人的梦，竹楼尚在，云海一家却不知所踪。罢了，罢了，正如朋友所说，不留下点遗憾，怎还会再来呢？对，这个地方，我还想再来，定会再来竹楼小住一阵。“窗前一丛竹，清翠独言奇”，竹子时而碧色擎天，时而低回婉转听风吹竹叶，沙沙作响，时而苍劲有力，时而描淡写；嗅林中四溢清香，清新爽朗，时而弥留天际，时而若有若无。

我还想学着竹海人编织小巧玲珑的竹器，必不可少的用具，竹凳、竹篮、竹盘……侍候着竹精灵们，从地下探出脑袋，破土而出，火速蔓延，雨后春笋，像陀螺，像宝塔，像亭亭的大汉女子的裙。山珍蘸着小桥下竹根泉水，竹根淳酒，口齿留香，三杯两盏淡酒，最好有些氤氲醉意。“寒霜暑热毫无畏，春夏秋冬四季妍”待繁花落寞，草木草凋零，唯它依旧青绿长存。不觉间，好想成为竹海人。

纵然成不了竹海人，余生能觅半亩良田，种几竿修竹，搭一间茅屋，幽居于此，推窗揽景，听竹叶声声，尽消尘俗思全清。

作者简介：李娇媛，笔名清秋，90后，云南富源人。曾多次在《曲靖M》《味道曲靖》《富源微生活》等新媒体平台发表图文，在《胜境文艺》偶有发表。爱好文学、摄影、音乐。

（编辑审核：罗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