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着夜色，为你写诗 （组诗）

蘸着夜色，为你写诗（组诗）

◎ 牧雨

◇ 与你，皈依画

今天，我在乡下，

陪不开花的植物，

走着2018最后的河堤，

像挽留叶子的鸟，作溪水的伴侣，

回味时间的涟漪。

然后，在你坐过的篱院，

做煮水的闲士，藏好牙齿和手指，

倾听了树木年轮渗出的回音，

再倾听风带回的鸟鸣，

虽颜色各异，也算非现实的给予。

最后，在目力所及的距离，

回答蝴蝶的问询，“往前一点，

才是去往三月的捷径”，

会有很多花，带你走出寒冷的话本，

回到往事的上游。

◇ 带香味的温暖

你说，你家在铁路旁边，

早点认识，会看见绿皮火车，

如夜鸟惺惺叫着，与时间摩擦，

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像肋骨和颧骨不间断地塌陷。

如若是夏夜，透过飞行的窗灯，

能见好多陌生的脸和远方，

有时，会捡到有缺陷的苹果，

还有无忧无虑的白纸，

之后是铁路花落下很多露水。

你笑着的样子，很美，

超过那时的天空，实际上，

并不向往驿动的涛声，

蛊惑没见过世面的植物，

蛊惑活在史记中的鱼。

更看重手边带香味的温暖，

流淌或静止。

◇ 爱只是一种喜乐

到达山顶，正好是16:40，

风带来的晾意，

使道路、树木愈加清醒，

许多深褐色的旧事，掩映其间。

阳光溃散后，

土埂注明三亩寂静的深度，

玉米杆、黄豆、豇豆的藤蔓，

占据辽阔的风声。

我对面是斜生的枣树，

与石梯一起呼吸，

有山羊规矩地站在原地，

除了等夕阳，就是等主人。

这一切，并不影响高踞的鸟，

占据嘹亮的霞光，

唱痛天空、尘埃、流水，

爱就像一种喜乐，恨也是。

◇ 不再说流水的炎症

寒月，阳光嶙峋，

挂在梨树、柿树，被吹来吹去，

一群蚂蚁并不安分，

上树的速度，超过吹拂和照耀。

这时，我依旧敞开西装，

放出囤集的心思，走在走过的路上，

看寓言式的蕨草，

不悲不愠，叙述命运的色调。

有时，也看看天空，

蔚蓝色的抑郁和隐痛，

倒映被反复思考过的流水，

找到属于我的尘埃。

寒月，鸟鸣纤细，

淌于树草尖、石上，

其间是依靠直觉飞行的鱼，

藏匿众人皆知的比喻。

这时，我坚持不怀念春天，

枝头蔚然喷涌的绿，

空椅上那些带香味的情色，

都将被风雪拆迁或覆盖；

也坚持不说梦，那些后现代的情节，

有迂回的低吟，沉于水，

不饮用，就不自醉，

该浪费的，就浪费了吧。

◇ 蘸着月色，为你写诗

这时，离开天堂的月光，

从梯田泄下，恰好没膝，

我在垄上，做着一些美好的事。

听虫鸣草间，河潜根下，

看蓬间小雀，趁夜来去，

留下几粒叫声，在麦田，

在晚归人的身上。

或者涉水，把脚印，

留在云影，走过一步之遥的规矩，

再凝望自己的倒影，

辨认欲望的锈味。

这时，台阶月光充足，

可顺利回心，

把一绺星光移植书房，

透析情意的亮度。

或者在一首诗的最后一行，

写你心痛的鸟窝，今天掉入溪水，

惊走了无所事事的鱼群，

你深爱的植物，依旧温顺安静。

◇ 风不吹竹

夕阳安详看我时，

我在看尘埃，孤单飞翔之后，

勇敢回到抛弃它的地面，

迎接它的是惊呼的植物。

这时，下学的孩子，

不顾暮色的严肃，

折一些柳枝，编织头上，

拿着木质的刀枪，

对峙或比拼，无论多荒诞，

总能为一块空地、一群雀鸟接受。

这时，总想风能吹竹，

可见弹筝的女子，眼波素洁，

用弦音饲养菊和梅。

我可以悄悄掀开瀑流，

像孩子气的鱼，

醉入涟漪，醉入云，

在一条河的上游，找回前世。

◇ 除了爱，没别的技能

这一次，你离开得很干脆，

带着限行的道路，

走进民国遗落的韵致，

风帮你穿上外套，像寒月的天空，

隐去我记得的肌肤。

桂树下是你遗落的钥匙，

有阳光的弧线和亮度，

我像读一本书的经历，

固执地读着字面上的锁和门，

和一些有害的东西：香烟和妖。

这一次，你将走很远，

沿着一张没有边际的纸，

无论河流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都喊不醒做梦的鱼、假寐的旧船，

包括象征巫术的柳。

我的灯笼整夜失眠，

我家的鸡鸭鹅反复咳嗽，

我在墓床，拒绝与流水长谈，

用花叶泡夜，牢记初心和原味，

把一首诗，写长一些。

◇ 寂静像河水一样长

我的乡下很敞亮，

花朵不神秘，河水不多情，

道路也不忧伤，没有戴口罩的人，

故意过滤人间时光。

古槐不算严肃，

对来往的阳光，和蔼谦恭，

那么多的云朵、鸟鸣，

使这块土地变得尊贵而富有。

大道在生活中央，

早晨，人们从传说出去，

晚上，带着月光回来，

不用反复咀嚼颂歌或尘埃，

也不用猜想河流的象征意义。

最美的，自然是夜晚，

应未眠的人与月色一起，

出木门，过石桥，在菜地，

在麦田，学植物站立或思考，

感谢黑夜的养育之恩。

◇ 一首歌的时间，想你

（一）

最后一次见你，

是为了“宵待草”，

一种开给月亮看的花。

你素衣前台，弹拨流水，

用回音，饲养远道而来的鸟和鱼，

余下的装满胸襟、瓷瓶。

担心被你看见，

刻意躲在掌声的备注，喝一口冷茶，

再回到绿化带圈住的笑声。

很多人坐着抽烟，说普通话，

“一个农民的名号，值十九万八，

一个诗人的名号，百无一用。”

这时，榆树落下呼吸，

剩下骨骼、苍老，仍在生长，

包括爱和性，而我在想象你的样子，

还有弦声的颜色。

（二）

想过与你再走一段路，

握一些枯萎的声音，

穿过一首诗，看溪流细长，

小鱼追逐游动的云，

看羊群守着思索的草，冻伤的石头，

像枣树，与自己言和。

至于白马抛下尘埃，

弛然堆积的风，想家国，

包括留在雪上的经历，

用爱恨，装点壮烈的2017。

想过和你再干净坐会儿，

喝贵族化的飘雪，

听风吹山塬和水的惊喜，

谈雪后的小麦，容颜清秀，

带着初心，长在腊月边沿，

迎接对岸的春天。

如若真要说流水的炎症，

天空的绯闻，最好是一首歌的时间，

之后是醮一笔夜色，

把月光描上枝头，

佐证伤感的清澈性。

【牧雨简介】：

牧雨，四川简阳人。曾先后在《诗刊》、《星星》、《诗林》、《诗潮》、《散文诗》、《扬子江》、《诗选刊》、《诗歌月刊》、《四川文学》、《青年作家》等刊物发表过一些诗歌，诗歌入编多种读本，著有诗集《被世界借走》，散文诗集《一条河的注释》。2014年，在中国《诗刊》社的征文中，获中国•永济诗歌节，二等奖。2016年，参加全国十六届散文诗笔会。

编辑审稿：代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