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燕 || 生命的力量

寒冷的冬季还未结束，放在家中角落里的数十盆多肉已经变得令我不忍直视、心疼不已，原来饱满多汁的叶片萎缩、折皱，像极了苍老的脸，挺立的枝杆弯曲、变形，像垂死的病人。还有许多多肉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脱水枯干的叶片上留下块块灰黑色的斑，用手轻轻触摸叶片，立刻掉落一地，将一片荒凉无情地丢给我。

这些多肉都如同我的宝贝，它们有的像粉嫩的婴儿，有的像优雅的仕女，有的像一个个顽皮的小动物……鲜亮的色彩，朝气蓬勃的样子，将生命的张力展露无遗，看着它们向着阳光生长的样子，我感觉自己也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闲暇时光，花鸟市场是我喜爱的去处，忍不住的购买让家里和办公室里的绿植越种越多，多肉也从最初的几盆到六七十盆。在绿色的环境里，被各种生机盎然的植物花卉簇拥着，或看书、或写作，我都感到宁静和愉悦。

这个冬天，因为搬家，我没能保护好这些多肉。我伤感地擦去附在盆上的灰尘，细心剪掉冻死的叶片，将盆里的枯叶清理干净，将一盆盆光秃秃只剩下些许桩子的多肉搬到书房窗户外自己搭建的小台上，再未管它。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风和日丽的周末，我禁不住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拥抱阳光、微风，当打开书房窗户的一瞬间，我被眼前的的一切惊呆了，一盆盆在我内心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多肉居然复活了，长出了可爱的嫩叶，原来奄奄一息的“白美人”和“红美人”长得健壮而厚实；“黑发师”长得像非洲运动员；“天使之泪”像一个个圆球堆砌起来的绿色肉塔；尤其是“红缘莲花掌”长得极为繁茂，像盛开的红边莲花，炫烂美丽，原本已经枯死的树桩被我剪得只剩两支细瘦的“手臂”，朵朵莲花就从“手臂”上长出来，看着就像举着花束迎接贵宾的小朋友；原来只留有根的“紫乐”，竟然沿着压在它上面的花盆底面生长，从花盆边上伸出美丽的小小紫色花瓣，向我展开美丽的笑靥;还有，我随手丢在空盆里的一片“姬秋丽”叶片上竟然长出了一朵新的；观音莲边上又长出了几朵小小的油绿的莲花，像几个年幼的孩子围在母亲身边撒娇……

是什么魔力让它们复活又如此充满生机活力，惊奇的我仔细研究，多肉的叶片上、枝杆上长出许多或长或短的根须，有的根须像老人的胡子，有的像揉乱的红色线团，根须或扎在土里，或裸露在土面上，或在空中飞舞。“红缘莲花掌”的根须长满整个躯干，有些很长的根须两端连接在躯干上，中间悬空吊着，这可能就是卖多肉的老板告诉我的“空气根”吧，这个“空气根”可以吸取空气中的养份，满足自己的生长需要。

都说多肉喜阳抗旱，但不经冻很娇气不好养，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在恶劣的自然环境里，它们会想办法维持生存，通过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外表娇柔实则内里坚强，不屈不挠的顽强生存，等待环境改善就快速生长，勇敢绽放，毫不吝啬地用自己的美丽点缀大自然，点亮人们的心灵。

我被眼前小小的多肉打动了，小小的它为我上了一课！

二

说起树根，古银杏树的树根立刻浮现在眼前，多年过去，我仍然难以忘记那古老粗糙充满生命张力的树根。

是年深秋，在好友的邀约下，我走进位于盘州市石桥镇的妥乐古银杏村，高大挺拔的银杏树映入眼帘，枝干上密密匝匝的银杏叶将明亮的金黄漫天泼洒，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如诗如画的梦幻世界。

好友们不时发出惊呼的声音，我已经顾不得他们，在金黄色的指引下信步走开去，一边走一边欣赏着一树一风景，欣赏着阳光照耀下美丽幽静的村落。

银杏又被称为活化石，是冰川运动后遗留下来的最古老的孑遗植物。盘州妥乐古银杏村内有千年古银杏树一千多株，是世界上古银杏生长密度最高、保存最完好的地方。

走走停停，我不时驻足观赏，看到众多游客围绕着一棵银杏树拍照，我走上前去了解，原来这棵银杏树是村子里树龄最长的，树干高耸入云，繁茂的树叶如同一把巨大的伞，树底下绿草如毯。待人群散去，我就坐在树底下乘凉，我的身体放松的向后仰，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以支撑身体，我的双手触摸到温润和粗糙，那不是泥土也不是水泥地的感觉，我侧身一看不禁一惊，是银杏树裸露在外的深褐色的树根，树根粗壮，直径足有十多厘米。我站起来围绕树走了一圈，发现有许多树根都裸露在地面向远处延伸，我好奇地顺着一颗树根的方向走，想看它究竟能到多远，当我下坡上坎的跟随到石拱桥旁边时，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无数棵从各个方向而来的银杏树树根穿过石桥、凌空穿过小溪、穿过道路，汇聚在一起，与泥土、石头形成一堵坚实的墙，树根的表面斑驳粗糙，像饱经风霜成熟稳重的老人，树根卷曲却苍劲有力，又像聊斋故事里神秘的虬髯客……

不知为什么，这些树根将我的身体定住，让我的眼睛没法移开，让我心潮澎湃，一种难言的亲切让我不由自主贴近它们，当我的手抚摸它们时，一种力量瞬间仿佛从亘古时空穿越到我的身体里、我的血液里，我强烈地感受到生命顽强抗争的力量，这是它们在用它们的方式给我生命的暗示吗？

我无法想象，几亿年前的植物是怎样历经地球的变化得以存活下来，并在古老的村落里与人和谐而居，护佑着一方百姓的安宁，但我相信，一草一木皆有生命，都值得我们感谢和敬畏。

陈忠燕，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钟山文学沙龙成员，文字散见于各类报纸杂志，报告文学《撮合的爱情》获第三届中国冶金文学奖报告文学类二等奖。

（编辑审核：杨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