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琳 || 家乡的味道

人生的很多滋味，对我来说就像床前的小油灯，随着灯芯烧尽就会慢慢遗忘。唯有家乡的味道，如陈年的老酒，时间越久，味儿越香醇。

家乡的味道是泥土的味道。古时孩儿远行，父母会抓一把泥土与之带走，叮嘱无论天涯海角，别忘了一方故土，别忘了家乡翘首企盼的亲人。多年以后，我也成了远行的游子，也会做一些关于故土的梦。而梦中出现最多的还是家乡那爬满红薯的山梁；家门前栽上小葱的自留地；村头那口一年四季山泉永注的水井；还有那长满折耳根的一道道田坎。梦中，我提着竹篮正在果树下愉快地采摘。村东偶尔传来黑狗的叫声，那是在迎接远方的客人；屋檐下母亲呼唤飘过，那是叫幺儿回家吃饭的呢喃。总之，想到那方土地，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无论是山水的味道，还是柴火的味道，皆浸透着泥土的芳香。

家乡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把儿时我们最喜欢的菜肴全做上，煮滑肉、烙母猪皮、盐水拌干胡豆，忙得不亦乐乎。稀饭都会根据姊妹口味的不同而准备几种，红薯稀饭、莴笋稀饭，还变换着焖各种蔬菜干饭。如遇逢年过节，糖粑儿、炸舒肉、粉蒸肉、包元宝那都是必不可少。家乡的元宝就是特别大的汤圆，每次包元宝时，母亲总会在其中一个放上硬币，期望吃出这个硬币的人，在新的一年财源滚滚。当然每次都和母亲预想的一样是父亲吃到这个元宝，因为他承担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他吃这个有特殊意义的元宝就再合适不过。除了这些，母亲的泡菜也是小时候每顿饭必不可少的存在。青菜杆泡菜、萝卜泡菜、豇豆泡菜，加上母亲自制的霉豆腐，豆瓣酱，都是童年最熟悉的味道。有了这些搭配，吃上一碗菜饭，就像加了一箱汽油，马力十足。诚然在母亲眼中，我们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生怕孩儿吃不饱，她不停地帮着夹菜、添饭，直至吃得撑腰摸肚皮，就觉得没白忙，心里才踏实。仿佛只有这些饭菜的味道，才能吸引我们回家的脚步。

家乡的味道是人情的味道。偶尔思乡心切，我会来到临近的表姐家，她多年前也跟着父亲从故乡来到水城。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原滋原味，经过岁月的沉淀依然未曾改变。表姐和老家那些亲戚一样，非常热情，饭前一定要烧碗开水给客人。老家烧开水指的就是煮甜酒鸡蛋，又叫啵儿蛋。如果你不提醒她少煮几个，她会煮上一大碗，让你盛情难却。这还只是茶点，正餐时又会煮上满满一大桌菜，当然是地道的家乡菜品，就仿佛回到故乡的老屋一般。临别时，必须把你送至楼下，坐上出租车，平时公汽都不舍得坐的人主动把车费给你买了，还交代师傅，拉倒哪儿哪儿，一定要注意安全什么的。如果是在故乡，她会和其它亲人一样把客人送得更远。赠上一背篓珍贵的蔬菜，要陪你翻过几道山梁，边走边提醒你经常来玩，下次来某个地方修了条新路，不用走这么远诸如此类的话。与城市相比，家乡的人更重乡情，更有人情味。

家乡的味道就是门前的老南瓜、屋后的大橙子、村口的白花桃、大院里的青李子、村西的皂角树，村北的酸杏子。是过年时镇上卖的甜杆；是饥饿时随手拔出的红薯；是桐梓卖钱后买的个儿糖。

家乡的味道听起来很多，归根结底就一种，就是我们对故土深深地眷念。

作者简介：胡明琳，四川广安人，《钟山文艺》儿童专栏编辑，六盘水市钟山区文学沙龙成员。作品散见于《农村金融时报》《贵州日报》《乡土文学》《当代六盘水》《乌蒙新报》《钟山文艺》等报刊杂志。

（编辑审核：傅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