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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学良 || 时光静好,天门如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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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12-15 08:59作者:吴学良来源:艺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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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天门的稻田一片金黄


      乡愁像温柔的落花片片飘飞下来,跌落在北盘江上游右岸坐落于小山岗上的天门村,跌落在布依族歇山式长方形传统穿斗吊脚楼上,以及吊脚楼旁的古榕树上。


      鸡鸣狗吠里,头戴黑帕、身穿月蓝色服装的布依族妇女,三三两两地或在田园边、或在房屋侧、或在竹丛旁、或在榕树下有一句无一句地拉扯着话头,笑语时断时续如喜鹊声喳喳地传来。村道上,肩扛犁铧、手牵缰绳、身着靛蓝对襟衫的布依族汉子,赶着牛朝半山里的梯田缓缓行进,耕牛哞哞地呼唤着同伴,仿佛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家园就是它们一生一世的生命共存和皈依。


      沉香般的岁月遗留下“一半是仙境,一半是人间”的天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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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仙境,一半是人间”的天门

      这个一度被我们用思念想瘦了的远方,其实于心理上比远方更加遥远、清寒。在“变而不变,不变而变”的静美时光里,眼前的天门为我们留存了一个梦寐以求的盗梦空间,留下了生命里的一段乡愁,让我们的思绪了如春梦,无声、无迹,迫使我们情不自禁地从心中发出惊叹:“时光静好,天门如初!”


     天门村置身于“列山环拱,江河围合”之谷盆地理格局。这里地势西高东低,三面依山——吴王山、鸡冠岭、木乍岩三座大山将其环抱成一个马蹄形掩藏;两面环水——北盘江与乌都河形如两只温暖巨手,将其合围怀抱。作为遗世独立的“文化孤岛”活体,天门村在文化人类学上的意义是独一无二的。尤其是此间六个村民组依旧独遗于世、规模成群的135栋布依族歇山式长方形传统穿斗吊脚楼,成为了这一方水土上布依族人的“根”和“魂”。它与古榕、枫香、龙竹等结成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聚居村落,就像一幅生动、淡雅、古朴的山水画,再现着“山为骨架,水为血脉”,“人之居处,宜以大地山河为主”的传统哲学观念,让这一方民众生活于“山深人不知,全村同在画中居”的图景,赋予人们“以山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采”之美感。


      不论意象抑或意境,天门村都透露出质朴秀美,韵味绵长的诗画般审美理想和境界,以及中国传统“天人合一”自然哲学思想影响的印迹。


      有了吊脚楼,就有了炊烟;有了炊烟,就有了让人怀念的地方。因为,那里是人心灵的皈依之所;也因为有了它,人才能安心地致力于耕作和创造。纵然时光像水一样流淌,木柱、板壁、窗棂、木门等也随之变成灰褐色,可不变的则是它的基本功用,沉淀的却是这一方水土上的布依族族文化。


      天门村布依族人在传统吊脚楼下的岁月,可以随心而行,随遇而安。有水在,有云在,有雾在,有榕树在,有枫香在,有龙竹在,有花草在,有鸟声在,有梯田在,有乡愁在,他们只需守住吊脚楼,只需守住灵魂,便能享受静谧和乡愁散发着的古拙淳朴气息,便能尽享心如止水,便能携手惬意地呼吸花信的声音且听风语,便一切都自由起来,自在起来,将凡尘浮华烧毁尽抛脑外。


       吊脚楼宛若一段凝固的音乐,在风的翻阅里发出悦耳旋律。天门布依族人随着这段音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理着自己本民族的精神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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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脚楼宛若一段凝固的音乐


       天门布依族人崇敬古榕,膜拜古榕。在天门,树冠遮日庇荫的巨大古榕不但是布依族村居的标志 ,也是他们族群精神文化——图腾信仰的典型标识。古榕树似乎成为他们的生命主宰,两者之间已完美地交融于一体,演绎着“人们塑造了环境,环境反过来塑造了人们。”(丘吉尔语)的生存逻辑。他们在古榕树下的寻根问祖仪式,将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演绎得生动异常,将乡愁演绎得淋漓尽致。


     每年农历三月初三日,天门村大寨组布依族“当社”人会在建寨之初确立的寨心外竖寨门、竖木桩定边界,展演朴居之所代代相传的乡愁问礼祖灵。这一天的祭祀现场,有着很多禁忌和规定。寨子人户家里凡是有猪、狗、牛等,或人有不满月的均不能到祭山现场,凡是布依族女性均不能入内参加祭祀。同时,禁止个人捡用祭祀现场里的枯树枝,更不能砍伐;确需使用时,要请布摩烧三张纸钱后,方可取用。进入祭祀现场的男子,不能大小便,不能说脏话;祭祀完祭台移放古榕神树下时,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春鸟欢快鸣叫声吵醒了沉睡里的山寨。众多乡亲三三两两结伴,拉着话语从四面八方赶来。在香蜡纸烛释放出的烟雾里,负责牵头“办社”的两户人家召集穿戴整洁的现场村民,或清理祭台,或生火烧水,以备奠祭和宰牲。同时,“办社”人把从山头采来的、牲畜没吃过、草巅上没有鸟雀屙屎在上面的茅草拿出来(如今,搓反手绳的茅草,不再要求从九个山头分别采集),让会搓反手绳的人反手搓一根绳子,挂上三个用白纸剪成的抽象小纸人,待水开杀猪时蘸几滴猪血于其上,拴在村民进出的两棵树中间,再放一根从火塘里取来的柴火在下面,形成一道象征性的门供村民进出——也必须从这里进出。


      反手绳和柴火在此时成为一种实物符号,它能把妖魔鬼怪等邪恶的东西拦在外面,避免扰乱祭祀现场,惊扰神灵,确保祭祀现场和在场村民百事无忧。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认为:人也是符号的动物,人不但使用文字符号,也使用实物符号。反手绳这种特别明显的象征意义,无言胜却有言。它在两棵树中间似乎也找到了暂时依靠,任凭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直至“老去”……


       按照祭山传统,“三月三”的祭台设在西边,灶膛设在东边。布摩是整个祭祀现场里的主角,由他主持念完祭祀经后宰杀牲畜、敬献贡品、焚香祈福、举行祷告等后,祭山民俗仪式便可依次展开。杀猪开始上演。杀烫、褪毛、开肠、破肚、肢解。在一整套流程里,布摩忙着布置与祭台相关联的事务。神树下的两级祭台上面一层摆五个碗,两碗酒,三碗饭;下面一层摆四个碗,三碗酒一碗饭。上面一层有一碗酒属于布摩,其余三碗饭一碗酒属于山神;下一层的酒饭全部用来祭祀。布摩念的祭祀经大多与祈求狂风、冰雹不要到天门村,祈求神树保佑族人平安、火灾不现为主。春季天干物燥,布依族人大多数都住在吊脚楼,特别“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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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十里远,别是一乡风”的天门祭山习俗

       宰杀完祭山用的猪,村民先把属于牵头“办社”的两户人家的猪脚卸下来,把猪头划成两半,上部分留给牵头两家,下巴留给布摩;再把猪身按户平分,每户一块。随后将内脏和剩下的猪肉煮成一锅,祭山现场的人先吃一顿后,剩下的再按每户用锅分。


     “出门十里远,别是一乡风。”如今,天门村“三月三”用鸡祭祀的村组其过程与大寨组用猪祭祀大同小异,只是地点不同而已。以鸭场组而言,它的祭山活动场所是在“房后山”。在布摩主持下,杀鸡祭奉登场。与祭台相关的祭祀仪式结束后,寨民们随即把所杀的30多只鸡煮熟,然后按户平分。灶台边摆满了碗,一个碗表示一户,一户舀一瓢;一个碗上放一支筷子,表示这户人家其下还有一户,舀两瓢;一个碗上放一双筷子的,舀三瓢,以此类推(现如今“碗”已改为“小盆、小锅”)。分完祭祀用的鸡后,村民齐心协力地把祭台送到神树下,过后就只能遥遥相视了。



      作者简介:吴学良,贵州水城人。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民协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贵州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原副主席,曾任六盘水市文联副主席。于国内多家刊物发表散文20余万字,作品入选《新中国散文典藏》《中国西部散文百家》《中国西部散文精华》等选本,著有文学、文学理论研究、文化学等二十余部。


(编辑审核:赵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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