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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筑于心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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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11-03 21:31作者:刘鹰荣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像我这样一个自幼随父母亲支援三线建设来水城的孩子,是在父母亲谈及的往事和故事里,堆砌着故乡的影子。

在母亲叙述的往事里,我的外祖父只是一个酒商,有着精湛的酿酒技术,并凭借着出众的经商头脑,积累了很多家财,迈进当地有钱人的排名榜。外公出生直至少年时期,都过阔少爷的生活,随着日本人侵华战争的开始,刚成家立业不久的外公,毅然决然地和他的堂兄弟们赴当时有名的黄埔军校读书,参加到打日本人的队伍里。解放后我的外公回到了故乡,而同他一起去的两个堂兄弟,一个在回到家时因伤势过重离开人世,而另一个却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未寻回。说到这里,母亲神情黯然,我的心既难过也为我外公们保家卫国的忠诚之心所震撼。

我的外公长相清秀,他不仅毛笔字写得好文章更是出类拔萃。外公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严厉,或许是经历过战场的人多少都有些杀气的缘故吧!我和我的表姊妹们都不敢盯着外公的脸看,会莫名地感到害怕。

我的另一个外公,没有参加到打日本人的队伍里,她是我外公唯一的亲姐姐(因为她一生未嫁并出家,我们都喊她外公),自外公读黄埔军校走后,她就默默地打理起外公所有的家业,照顾外公所有的家眷。打跑日本人新中国成立后,外公回来了。早过了婚嫁年龄的她出家,连同自幼服侍她的本家丫鬟,在当地的一座寺庙里渡过余生。她继承了外祖经商的天赋,在我七岁时外公离世,出家的她启动着她经商的大脑,赚取和积攒粮食和钱财,接济给外公的家眷们。历经战争岁月与解放后生活贫困岁月的她,一直都把外公的家打理的很好。她对家的奉献及智慧,是全家族人都所敬重的。用现在时髦的词形容她为女强人、女汉子我觉得都有些逊色了。

我的两个外婆,一个是四川古蔺县徐姓千金小姐,另一个是仁怀县李姓千金小姐,她们嫁给外公的时候,都有丫鬟做家务带孩子,解放后家里没有了丫鬟,两个外婆,也只得迈着被裹得变形的小脚做菜做饭,打猪草喂猪。那两双被裹得变形的小脚和两个外婆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极不相称,感觉重心不稳,随时都会摔跤。母亲家共有七兄妹,最小的是母亲和三舅,母亲和三舅长到六、七岁时,七兄妹就分担了所有的家务活,两个外婆也不再迈着令人担忧的碎步,干着在她们的认识里,只有长工和丫鬟干的粗活了。

母亲叙述的故事里,我还能找到些新鲜感,父亲的故事就稀松平常了。

我的祖祖和爷爷是地道的农民,几代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勤劳耕种,养活一家人。爷爷在父亲幼年时候就去世了,据说是被毒蛇咬伤后过世的。奶奶没嫁给爷爷前只是普通农家的女儿,自爷爷走后也未改嫁,在战争的动荡里和解放后生活贫困里走过来的奶奶,一个人带大了父亲家五兄妹是非常不容易的。我自幼随父母亲离开故乡,不知道奶奶如何在战争的动荡里保全她儿女们性命,还是在解放后生活贫困里保全她儿女们温饱的故事。但我知道在那些年月里,奶奶脚下的路一定是充满了坎坷和艰辛的,还有奶奶太多辛酸的泪水。虽说奶奶成长在旧中国,却没有封建思想里重男轻女的遗毒,在她所有的孙女里,我是她最疼爱的。不管是他大儿子或二儿子还是她的闺女们拿给她的糕点、糖果,甚至是那些年月难得见到的腊肉,最后都会偷偷地辗转在母亲手里进我的小馋嘴里。父母亲带我离开故乡时,奶奶含着不舍的眼泪,叮嘱父亲无论条件怎么艰苦,都要供我上大学。我十四岁那年,奶奶离开了这个世界,奶奶经历的太多苦难,是我无法知晓的过去,随同她一同在故乡的泥土里长眠。

故乡在那些年月里,浓缩了那一代人对和平的捍卫,对家的奉献。

我的父母亲成长在新中国,没有了侵华战争,不会再担心南京大屠杀的罪恶会降临。

在被战争洗劫过的土地上,我的父母亲和他们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不得不面对贫穷和饥饿。

开荒种地、人民公社、抢公分、分粮食、粮票、布票,是父母亲那一辈人特殊的印记。我无法想象母亲背着年幼的我和村里人一同劳作的场景,我也无法想象像母亲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父亲支援三线建设去水城后,是什么力量把母亲磨砺为故乡人眼中的女汉子。只是,每次母亲的风湿病复发不能上楼梯的腿和苍白的脸,让我有着揪心般的阵痛。而弟弟给她买的各种知名品牌治疗筋骨痛、风湿痛的药膏装满了小药框,效果并不理想。母亲隐瞒着我和弟弟,拔火罐、扎针灸,虽然能上楼梯,但看见母亲腿上那一块块淤青的肌肉,我和弟弟心里一阵阵的心酸。

父亲支援三线建设来到水城,没有开荒种地、抢公分、分粮食的经历。在我和弟弟的记忆里,父亲就坚守在他的教育战线上,不是劝村里家长让孩子上学就是在劝孩童上学的路上,好不容易带着一家人进城了,又忙着扫盲,一年也没见着父亲几次面。我的手摔脱臼了,父亲不在,弟弟的鼻梁摔歪了,父亲也不在,我和弟弟小时候是怨恨父亲的。直到我和弟弟都为人父母了,这种怨恨才淡去。

在我和弟弟读书的时候,父母亲也带着我和弟弟回故乡。回到故乡,我和弟弟感到的是陌生。有一大群我和弟弟喊不出名字的堂兄妹、表兄妹,还有弄不清称谓的长辈。好在年纪相近的堂兄妹、表兄妹能打堆,一起去摘梨、摘小西红柿、爬树、打鸟、烤糍粑。父母亲是走到哪户亲戚家都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回到故乡的夜晚,是我和弟弟最难呆的时光。我和弟弟从小就认床,在哪家都睡不习惯。经常是在父母亲吹完龙门阵回来的训斥声里,半醒半睡的熬到天亮。

随父母亲离开故乡时,心中有些失落,说不清楚原因。竟盼着什么时候再去,和表妹一起去摘外公家的梨,弟弟还想着用表哥们给的弹弓去林子里打鸟。父母亲也有几分难过地提着亲戚们送的腊肉、酒和糖块,依依不舍地道别。

故乡,在那些年月里,积淀着父母亲的乡愁,牵动着我和弟弟对亲人的思念。

工作后去故乡,多半是家中老人们过世,在不同地方工作的表兄妹、堂兄妹和其他亲戚们的相聚,有几分悲伤,临别的祝福,彼此都希望大家安好。

我记得十四年前父亲退休患直肠癌去世,尊重他的遗愿,把他送回了故乡。送父亲回故乡安葬那天下着雨,父亲生前的同学、全村的亲戚也来了。我的堂哥们,还有其他我喊不出名字的亲戚们也来了。帮着我和妈妈处理完了父亲所有的后事。

我去的最多的时候是清明时节,每次祭祀完先祖、爷爷辈、父亲辈、堂哥辈的亲人们,便匆匆忙忙赶回水城。

然而有些噩梦来到那么匆忙,令人始料不及。今年清明节刚回故乡祭祀完,又在端午节后将弟弟的遗体送回故乡。我的长辈们、堂兄弟妹们、表兄妹们,甚至很多我未谋面的侄儿侄女们,及全村一百多名亲戚,都帮着我办理弟弟的后事。

丧事是在整个村落的诅咒里进行,那个下毒药害死我弟弟的魔鬼女人被诅咒着。我知道所有的诅咒都换不回弟弟鲜活的生命,恶人毒妇自会有法律的制裁,有害人性命的恶报。

意料之外的灾祸,伴着失去弟弟那刺入骨髓的伤痛,令我和亲人们的心痛碎了一地,无尽的悲伤渲染在群山之间。我看见故乡的溪流里,不仅流淌着悲伤的眼泪,还流淌着剪不断而血浓于水的亲情。

故乡,在这些年月里,堆砌着我的乡愁,累积着我的思念,蔓延着我的亲情。



作者简介:

刘鹰荣,钟山文学沙龙成员,文字散见于《六盘水日报》《乌蒙新报》《六盘水文学》《钟山文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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