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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草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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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5-05 14:51作者: 张积强 李书圣 陈新瑜 王 娟(执笔)来源:山东戏剧



  ★  剧情发生年代:  80年代初到90年代末

  ★  剧情发生地点: 青海

  ★  剧中人物表

  布英德力格……男,50-70岁左右,副省长。

  华  毛……女,46-66岁左右,布英德力格的妻子。

  才其格……女,16-40岁,布英德力格的女儿。

  马县长……男,36-45岁,海东县县长。

  小  杨……男,28-40岁,布英德力格的工作人员。

  小  杨……男,26-35岁,布英德力格的秘书。

  道尔吉……男,36-65岁,蒙古族,某贫困乡乡长。因工作失职,被布英撤职。

  巴  图……男,14岁,蒙古族,道尔吉的孙子。

  乌  云……女,38岁,蒙古族,道尔吉的妻子,后患癌症,在西宁治疗期间常期住在布英德力格家中,由布英德力格安排食宿、陪同医治。

  特穆尔……男,50岁,蒙古族,孤寡老人。

  旦  增……男,38岁,海西县县长。

  老阿妈……女,70岁,藏族老人。

  南  卡……男,45岁,贫苦牧民。

  拉  姆……女,16岁,南卡的女儿。布英德力格扶助其上学者。

  群众演员……

  另有舞者及其他群众演员若干。

  序

  【在《美丽的海北》前奏曲中,光渐亮。辽阔的金银滩大草原在晨光中碧绿清新,哈日乌苏河水蜿蜒流淌。河畔,新居错落,车辆停放。远方绿地上,牛羊成群。

  歌声在回荡着:美丽的海北哟,那是七色云彩的故乡。美丽的海北哟,那是银色星星的家园。那是蓝色湖水的故乡……

  歌声中,象征着“晨曲”意蕴的舞蹈,欢快,抒情。

  但是,道尔吉老人却默然坐在草坡上,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

  当舞者下场后,道尔吉的孙子巴图背着书包跑上场。

  巴  图  爷爷……

  【 道尔吉沉浸在思念遐想中,犹似未闻。巴图轻手轻脚,走到其身边,突然大喊。

  巴  图  爷爷,道尔吉爷爷——!

  道尔吉  (吓了一跳)巴图?我的小羊羔从学校回来了?看你的脸上天空晴朗,

  考试的成绩应该不错呢!

  巴  图  (从书包里拿出考卷)爷爷猜?

  道尔吉  (想想)我么——又是个一百分,对不对?

  巴  图  欧耶……爷爷好聪明哎!

  道尔吉  我们的小巴图才聪明呢……昨天蒙语一百分,今天汉语一百分,双百!

  爷爷说错了,小巴图不是小羊羔,是金银滩草原上的鹰。

  巴  图  是吗,道尔吉爷爷?你今天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道尔吉  什么?

  巴  图  爷爷,这些天你为什么常来这里呢,一个人看着远方发呆?有时候我还

  会看到你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可问你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说。爷

  爷不开心吗?巴图心里很难过……

  道尔吉  巴图,人难过的时候会哭,同情的时候会哭,心弦被触动的时候会哭,

  思念的时候会哭——

  巴  图  (点头)嗯,阿布和额吉打我的时候,我也会哭……

  道尔吉  (一怔,笑了)可爷爷是为了想念,巴图……爷爷在一天天的变老,海

  北和金银滩却变得越来越年轻。以前有人说喜欢回想往事是人变老的一

  种现象,我现在觉得可能真的是有道理。最近这些日子啊,巴图,爷爷

  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来,有时候还会流眼泪,控制不住……

  巴  图  (同情地)爷爷好可怜呢!

  道尔吉  傻小子,爷爷不可怜。爷爷是想念,是感动……

  巴  图  我知道了,道尔吉爷爷。这个人是女人,但不是奶奶。

  道尔吉  (怔怔,忽然笑了)哈哈哈哈……臭小子,你的想象力比草原还要宽广!

  这人是汉子,地道的蒙古汉子——不,他不仅仅属于蒙族,可以说他是

  中国汉子……

  巴  图  道尔吉爷爷,他是你的好朋友!还有,也许是咱们家亲戚。

  道尔吉  (神色一肃)又错了,巴图。

  巴  图  (扫兴地)怎么又错了呢?

  道尔吉  他不是爷爷的好朋友,更不是咱们家的亲戚。按私情说起来,他应该是

  爷爷的“仇人”呢!

  巴  图  他,他打过爷爷吗?他是谁,爷爷,他现在在哪儿?我帮你去揍他!

  道尔吉  (揽过巴图)好孩子……比打爷爷一顿还要“狠”呢!爷爷那时候在乡

  里当乡长,这个人撤了爷爷的职。唉,如果不是因为他,爷爷现在最起

  码也应该是个在县长职务上退休的人吧?结果我留在这草原上放了半

  辈子的羊……

  巴  图  这人太可恶了,爷爷。难怪你恨他,想起他来会哭呢!

  道尔吉  恨他?傻孩子……(再次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 笑着笑着,道尔吉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了。他双手捂住脸,低声哭

  泣起来。

  巴  图  (诧异不解)爷爷,你怎么了?

  道尔吉  (慢慢抬起头,喃喃地)巴图,开始爷爷确实是挺恨他的,因为他断送

  了爷爷一辈子的前程……可后来,经过了太多的事儿,爷爷慢慢地不恨

  他了,反而越来越喜欢他。现在,爷爷爱他,敬他,尊崇他,他在爷爷

  心里是金银滩草原上的巴特尔(英雄),爷爷当他是神……

  巴  图  爷爷,这个人是谁啊,能让爷爷想起来流泪?

  【 拉着巴图的手站起身来,凝望着辽阔的草原,发出一声叹息。

  道尔吉  海北金银滩,哈勒景,布英德力格……

  巴  图  布英德力格?

  道尔吉  对,布英德力格……

  【 忧郁的马头琴旋律中,光渐暗……

  第一幕  深秋

  【前奏音乐延续中,光渐亮。《江河源之歌》随之延续到第一幕开场:我是冰川,我是细浪,我是黄河长江的故乡,长江的故乡。左臂是河,右臂是江……

  歌声里。舞蹈《秋之舞》成为舞台景观、氛围的一部分,苍凉,忧郁。

  【海东县秋粮歉收,农民纷纷四处讨饭,留守老弱艰难度日,省委、省政府部署新决策——调庄迁移,海东县部分农民迁往富裕的海西县。

  布英德力格省长实地考察并做动员。

  特穆尔脚步有些踉跄地上场。

  特穆尔  (回头指着蒙古包)喝吧,喝,喝死你们!都喝死了海西草原就干净了,也用不着调庄了……(想起了什么,指指自己)就剩下我一个?不行,光我自己可不行,至少还要留一个人给我做伴儿,漂亮的女人……太好了,随便放上几只羊、种上一亩青稞就够吃够喝得了……(忽然意识到什么,情绪沮丧)不行,草原是集体的,羊不让个人养……(又高兴地)都喝死了、死光了就我一个人,还哪个啥集体不集体呀?哈哈……(回身又指着蒙古包)喝吧,笨蛋,喝不死你们也都调庄去海东吧!老子祖祖辈辈穷,不也一辈辈活到现在么?树虽然高大,不能没有根……

  【 一头钻进了蒙古包。片刻后传出了呼噜声。

  【 青海副省长布英德力格和海东县马县长、海西县旦增县长上场。

  布英德力格  马县长,丹增县长,瞧瞧你们俩这脸呀,大半天都没见你们笑;地域、自然环境天然就有差别嘛!一方水土一方人,是不?海东牧民比海西牧民生活条件好,是因为海西人懒惰吗?当然不是——

  马县长  这些道理不用跟我说。走了这么多蒙古包,情况您也都看到了,是人家老百姓不愿意往海东迁,不是我们不配合……

  布英德力格  拉倒吧,马县长。你心里的小九九我还不清楚?走了这么多人家,你主动宣传过海东的好吗?主动跟他们讲过调庄的好处吗?你嘴上不说心里就是不愿意海西的困难户们往你们海东迁,无非是担心人家分享了你们的资源呗!

  马县长  我从来可没说过这种话。海东牧民有抵触情绪,那是他们的事——

  布英德力格  他们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们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的事。上行下效……(扭脸对丹增)还有你,丹增县长。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这批困难户只要移居海东,我敢说一年后就能脱贫,生活面貌大改变,海东天然环境优越是事实……

  丹  增  现实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和县政府不是阻力,关键是海西牧民们对政策不了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说服。没办法,牦牛不知道它的角弯,骏马不知道它的脸长。太多的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海西草原,哪里知道海东人生活怎样?我恨不得这些困难户明天就迁走呢,减轻我们负担的事,我怎么会不乐意呢!

  马县长  我看你啊,丹增县长。恨不得把自己的包袱全扔给别人,推脱自己的责任——

  丹  增  (对布英德力格)看看,我说对了吧?马县长嘴上说欢迎,内心里根本就不情愿。说话听声,柄鼓听音……

  马县长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尊敬的旦增大哥、旦增县长?我承认海东自然环境比海西优越,更适于牧民生存。但海西牧民们吃不饱、日子过得穷,你这当县长的就没有责任吗?

  丹  增  有啊……我当然有责任,也可以说我这个县长不合格。但是,亲爱的马县长,这不是你拒绝海西贫困户们调庄海东的理由。

  马县长  (生气地)我什么时候拒绝了?丹增县长,你说话要负责任!你举个证据吧,我在那个场合、那次会议上说过拒绝反对的话了?你说你说!

  丹  增  (后退)天,马县长要吃人呢!只见别人的眉毛短,不见别人的头发长……

  马县长  你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是什么意思,丹增县长?

  布英德力格  嗨嗨,你们俩吵够了没有?有完没完?

  【 丹增、马县长默然,不吭声了。

  布英德力格  省政府的决定,到你们俩这里给闹成家务事了。都搞清楚了,草原、土地是国家的,怎么调配安排是国家、是政府的事,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工作作好,无条件的服从,吵什么吵?

  【 丹增、马县长继续沉默着,没有说话。

  布英德力格  问你们俩几个问题,只回答支持或不支持就好了……(扭脸对马县长)马县长,省政府决定调庄,安置部分海西贫困户到海东,作为海东政府的一把手,你支持不支持?

  马县长  (迟疑)我,当然支持了。只是,海东老百姓——

  布英德力格:别拿群众一些群众的想法来说事儿。我要你一个肯定的态度,必须

  是心里话。

  马县长  不支持。

  布英德力格  这就对了嘛,很明确……(对丹增)丹增县长,你支持你们海西贫困户,调庄海东吗?

  丹  增  (毫不犹豫地)坚决支持!

  布英德力格  看看,一正一反,多么的水火不相容!但实际上是这样吗?人哪,尤其是当领导的,一定要善于从各种角度上去看问题。你们俩表面上针锋相对,好像没法化解。错了,要解决这个矛盾,非常简单。

  【 马县长与丹增对视,惶惑。

  布英德力格  我呀,把你们俩的工作对调一下子就可以了。

  巴图、旦增  对调?

  布英德力格  是的。你们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就好了。旦增去海东当县长,马县长去海西。

  巴图、旦增  这,这……

  布英德力格  哈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 马县长与丹增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布英德力格得意地看看他们俩,伸了个懒腰。

  布英德力格  饿了,找饭吃去了……

  【 拔脚走向下场门。

  特穆尔端水盆从蒙古包走出,泼水,差点泼到布英德力格身上。

  布英德力格跳开,躲避。

  布英德力格  哎呀,老哥……这大冷个天,你要是泼到我身上,要命了你……

  特穆尔  羊走路掉进坑里,那是羊的眼神不好,不能怨坑。

  布英德力格  (一愣)行,老哥。我把你蒙古包门口当成是坑好了。

  特穆尔  喂,你话里有话呀,什么意思你?

  丹  增  特穆尔,是你老小子眼神不好,你知道站在你跟前的是谁吗?

  布英德力格  丹增县长,你不要乱说——

  特穆尔  (打量着丹增)哟,丹增大县长啊?天这么冷,你不在政府里暖和,跑到我们牧村来干什么呢?

  丹  增  管住你的嘴,特穆尔——

  布英德力格  得得,丹增县长,我现在是管不住自己的肚子了……(对特穆尔)老哥,是这样,我们几个人牧区里转了大半天,实在是饿坏了。你费点心给我们弄点吃的——

  特穆尔  为什么,我该你们的吗?

  布英德力格  不不,不是这意思——

  特穆尔  我自己每年都不够吃的,干嘛给你们弄吃的呀?我脑袋有毛病么?

  丹  增  特穆尔,我们给你饭钱,不白吃。

  【 年轻的道尔吉乡长醉醺醺上场,惊讶的望着众人。

  特穆尔  买饭吃呀?我们家又不是饭店,不卖饭啊!

  布英德力格  老哥,我们不麻烦,弄点糌粑就着开水就可以了……

  道尔吉  (喊起来)布,布英德力格省——

  布英德力格  (打断他的话)道尔吉乡长?你什么时候来的?(蹙眉)喝酒了?

  道尔吉  (酒意醺然地)喝!我们,我们商量工作,昨晚上,一直商量到现在……

  丹  增  (不悦地)道尔吉,是喝酒喝到现在吧?

  道尔吉  对对,还是丹增县长了解我们……(扭脸对特穆尔)去,去呀,特穆尔,杀,杀两只鸡,宰一头小肥羊!乡,乡里给你记着账……

  特穆尔  我才不杀呢,你们乡里欠我三顿饭钱还没给呢!

  道尔吉  年,年底一块给你结……他奶奶的,你不抓我抓,你不杀我杀……

  【 踉跄奔到鸡窝前,拉开鸡窝门伸手抓鸡。

  “鸡”尖叫着飞出,道尔吉追逐,不停的伸手抓。于是,展开了一小段“醉酒抓鸡舞”。

  布英德力格  (阴沉着脸)道尔吉,你喝多了……

  道尔吉  没事儿!你忘了咱们小时候偷喝阿古达木叔叔的酒了?一人一口,不知不觉的咱们喝完了满满一壶,你睡了一天一夜,我却和没喝一样。哈哈……你那时候特佩服我的酒量呢……(扭脸对特穆尔)喂,特穆尔,帮我抓鸡呀……丹增县长,你们也插把手吧……

  丹  增  (厉声地)道尔吉,你快住手吧!

  布英德力格  (一把拽住道尔吉,强忍怒气)道尔吉,你献丑献的还不够啊!

  道尔吉  献丑?我,我怎么献丑了……

  布英德力格  你还像个党员干部吗?你丢死人了你!

  【 愤然甩手,道尔吉跌倒在地,愣住了。

  布英德力格  丹增县长,这成什么样子啊?

  丹  增  (羞愧地)我,我……

  布英德力格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到牧民家讨杯热水、讨碗糌粑却吃了闭门羹!就因为他是个官。特穆尔,我不是说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么做!因为我身边的官,一个贫困县里最贫困的乡上的官没有体恤他的百姓。一只鸡,一只羊,对你(指道尔吉)来说是什么?对他(指着特穆尔)来说是什么?!这里,粮食欠收,百姓吃不上饭;草场不好,牛羊吃不饱草;但他们的父母官却有心思通宵达旦的喝酒!居然还到贫困户家杀鸡宰羊招待上司!一个牧民,他有再热的心,也会凉透的!

  道尔吉  (站起身来)我,我喝酒是应酬嘛。刚才杀鸡宰羊是给你接风嘛,你干嘛要生气嘛!

  布英德力格  丹增县长,我提议:就地免掉道尔吉乡长职务,由副乡长暂时代理其职务。组织手续,返县后补办!

  丹  增  好的,明白了。

  道尔吉  喂,凭什么呀?我要抓只鸡杀给你吃,你就要撤我的职?

  布英德力格  你刚才的行为就足够撤你的职了,道尔吉。从现在开始,海西没有

  你这个乡长了,回你老家草原上放羊去吧!

  道尔吉  你行,你,你够狠……从今往后,我,我心里没你这个大哥了,你死啦!

  【 转身踉跄走去。

  布英德力格  道尔吉,你也在我心里死了,刚才死掉的……

  【 道尔吉停步回过身来,他哭了,嗓音嘶哑。

  道尔吉  你记住了,我不会就这样算完,我要告你,布英德力格!我要告你!

  【 转身走去,踉跄下场。

  场上的人一时间愣住了,沉默无言。

  特穆尔目光怔怔,走到布英德力格面前,端详着。

  特穆尔  哈,哈勒景的布英德力格吗?

  丹  增  (瞪他一眼)海北海晏,难道还有两个哈勒景,两个布英德力格吗?

  特穆尔  (双手握住布英德力格的手)省长哎,布英德力格省长……传说的跟你本人能对得起来呢!

  布英德力格  特穆尔老哥,咱先别管对不对得起来,弄点吃的行不行?我肚皮都贴到后脊梁骨了……

  特穆尔  (笑了)道尔吉抓鸡,给钱我都不乐意。可我想给你们宰了,好好的炖上一锅……

  布英德力格  别啊,老哥。你舍得杀,我们还舍不得付你那么多饭费呢!

  特穆尔  一分不要,免了!

  布英德力格  绝对不行!不收钱的饭,绝不吃——

  特穆尔  布英德力格省长——

  丹  增  好了,特穆尔。你心意我们领了,你不了解布英德力格省长,杀了也白杀!

  特穆尔  糌粑热开水?

  布英德力格  对,餐费照付,一分不能少!

  特穆尔  行,那就这么着!

  【 众人笑着,走进了蒙古包。

  音乐里。天空的色调在变幻着,蓝天白云逐渐幻化成夕阳晚霞。

  布英德力格端着饭碗,与秘书小杨上场。

  小  杨  省长,在西宁的时候,这个不想吃,哪个不愿意吃。可每次跟您下乡,吃什么都觉得可口。后来我想了想,两个原因:一是累,二是真饿了。人在这种时候,吃嘛嘛香。

  【 布英德力格正要说话,看到了什么,扭脸望去。

  道尔吉提着皮箱上场,在其面前站住,一句话都不说。小杨见状,急忙起身离去,躲进了蒙古包。

  布英德力格  怎么不说话呢?酒醒了?

  道尔吉  嗯。

  布英德力格  这箱子还是咱们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送你的那个吧?

  道尔吉  布英德力格,我知道我不对。可你那个决定……

  布英德力格  撤回,是吗?道尔吉,好歹你也是个乡长呢,基本组织程序该懂吧?

  决定就是决定,想撤就撤?你当这是耍小性子、过家家是不是?

  道尔吉  (气鼓鼓)你毁了我一辈子,布英德力格!

  布英德力格  是你自己毁了自己,道尔吉!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撤你的职都白撤了,也正好说明了你为什么被撤职的原因!

  道尔吉  我恨你!

  布英德力格  你不恨我,恨我的是乡长不是道尔吉;撤你职务的是副省长,不是

  布英德力格,你直到现在连什么是公私都分不清!去吧,哈勒景草原的

  风,或许会吹散你心里的浑浊,你的未来还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而不

  是别人……

  道尔吉  (冷笑)到底是副省长,话说的越来越好听了。

  布英德力格  说这种话有意义吗,道尔吉?你完全可以反省完自己、一个月后去

  西宁找我,看看你还会不会说这些话!职务随时都会变,真正的兄弟情

  永远不会丢你懂吗?你脑袋里灌满的不是脑浆,是青稞酒!

  道尔吉  (哭了)骂吧,使劲骂,骂了我你痛快了,对吧?

  布英德力格  我不痛快,很不痛快,非常不痛快!

  【 二人默然对视着,一时间沉寂。

  片刻后。道尔吉愤然转身,大步离去。

  布英德力格  道尔吉!

  【 道尔吉停步,没有回身。

  布英德力格  你虽然浑,但当村长的能力肯定有。把它干好。

  【 道尔吉愣愣,回头看了布英德力格一眼,大步下场。

  布英德力格望着其背影,无声叹息。

  蒙古包旁观看着的小杨走到布英德力格身边,迟疑了一下。

  小  杨  省长,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挺难受的……

  布英德力格  我不难受……(迟疑了一下)我是惋惜……

  【 小杨默然。

  晚霞里,布英德力格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歌声《我愿》响起:我愿是高天的流云,漂浮在祁连凝成冰峰。在

  白云的翅膀上,迎接太阳蓝色的狂想……

  歌声中,光渐暗。换场。

  第二幕  隆冬

  【《我愿》的歌声在继续回荡着,光渐亮。

  金银滩遭遇特大雪灾,众多牧民被困高原深处,布英德力格组织部队和干部救

  援。

  雪山上,众牧民在风雪里赶着牛羊,陷入绝境,他们祈祷苍天,期盼着救援。

  此刻,呈现《舞蹈——雪山救援》。舞蹈临近结束时,布英德力格大口喘息着,在

  小杨搀扶下,与救灾指挥部的干部、职员们上场。

  他们在舞蹈中过场,下场。光渐暗。

  【 转场音乐中,光渐亮。

  金银滩哈勒景,布英德力格家。屋外,日。

  女儿才其格坐在草地上,正在看医药方面的书。

  舞台内传来汽车驶来、刹车的声音。才其格抬头看看,急忙起身迎上前去。道

  尔吉和妻子琪琪格等几个牧民用担架抬着布英德力格的妻子华毛上场。放下。才其

  格俯身搀扶起母亲,与道尔吉、琪琪格扶着她走到门外。

  华  毛  好了,道尔吉、琪琪格,难得这么个大晴天。今天中午的太阳好暖和啊,我晒一晒再进屋……

  道尔吉  才其格,你额吉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才其格  谢谢道尔吉叔叔、琪琪格婶婶。

  【 道尔吉、琪琪格众人下场,才其格扶着华毛坐下。

  才其格  额吉,你的腿,医生们是怎么说的呀?

  华  毛  这几个月呀,他们说什么我都听够了。不是人家不尽心,可医生也不是神仙呢,该治不好还是治不好……算了,不说它了。道尔吉叔叔说,你阿布指挥雪灾救援的时候累病了,肺的方面出了问题,高血压也犯了,还摔坏了腿……

  才其格  (着急地)额吉,我去西宁吧,看阿布去——(看看华毛,神情顿时变得沮丧)可我离不开呢,额吉……

  华  毛  看他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也不会治病。才其格,让我说啊,去不去看他不是个事儿,咱娘俩能好好的少让他分心,比什么都强。

  才其格  可是,额吉,我想阿布啊……

  华  毛  他说了,病一好就回来看咱们。

  才其格  阿布也真是的,额吉腿伤这么严重,他也不回来……

  华  毛  别怨他,才其格。不是碰上这大雪灾年了吗?他又是救灾总指挥……你额吉是大干部,心里牵挂的人多,跟咱们不一样……

  才其格  可我想跟阿布商量考学的事啊……额吉,我不想在草原上当一辈子赤脚医生呢!我想到能当医生的学校里读书,毕业后留到西宁的大医院,西宁留不下,到海北、海晏都可以啊,再不济我回金银滩,那时候我本事大了,没准还能治好你的腿病……

  华  毛  (疼爱的摸摸才其格的头)好才其格,额吉支持你……(迟疑)只是,不知道你阿布同不同意呢!

  才其格  额吉,你替我跟阿布说好吗?我怕阿布,他最怕我沾他的光了……

  华  毛  (苦笑)我倒觉得你说,比我说管用……

  【 舞台内传来轿车刹车的声音,母子二人抬头望去。

  布英德力格在小杨搀扶下,瘸着腿上场。

  布英德力格  华毛,我回来啦!

  华  毛  (笑着)才其格,扶我起来。

  【 才其格搀扶着华毛站起,吃力走出两步。

  布英德力格  别别,华毛,你别动……(对小杨)你瞧吧,小杨,你华毛婶子走路那样子,跟我天生是一对了……(忽然咳嗽起来)

  小  杨  好了,省长。见了婶子和才其格别那么兴奋好吧?医生说你还要好好注意呢!

  布英德力格  (一屁股坐下)这草地呀,比办公室里的椅子沙发舒服多了,坐上去心里就美滋滋……(回头对才其格)来,才其格,过来让额吉看看,几个月没见了呢!

  才其格  (扭脸对华毛)额吉,这位“叔叔”是谁啊?看着面熟呢!

  华  毛  (怔怔,扑哧一笑)这一时半会的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布英德力格  (笑了起来)你瞧呀,小杨。刚进家门,这娘俩就对我开起批斗会了。商量好了似地。

  小  杨  婶子,你们可别再说省长了……我们到了雪山他就犯了

  小  杨  不辛苦不辛苦。布英德力格省长才辛苦哩,从雪山上犯了肺气肿肺气肿了,而且这腿……你们都看见了。他是打折吊针指挥这场救灾的,天天听救援汇报、忙着安置灾民……

  才其格  (嘟噜着)可我额吉连路都走不了了,医生说她可能这样一辈子!

  【 含泪起身,冲到一旁抹起眼泪来。

  布英德力格和小杨愕然愣住,一时间无语。

  布英德力格  华毛……

  华  毛  这孩子,你听她胡说呢……医生的意思是如果我加强锻炼的话,很可能跟以前一样,站起来呢!

  布英德力格  (内疚地)华毛……如果——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歇两天后你再跟我去趟西宁……

  华  毛  又不是没去过。县里专门安排人送我去的西宁,好医院、好医生差不多都看了个遍。药也不知道吃多少了,结果还是这个样?布英德力格,我自己呀,心里大概有个数,这毛病恐怕也就这样了……

  布英德力格  不行,我们要尽力……

  华  毛  行了,布英德力格。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得清清心,先不要说这些事了。你总不会接着就走吧?这些事,有时间说……(扭脸望着躲在一边的才其格)才其格,你过来。阿布不回来的时候,你天天念叨,真回家了,你倒闹情绪了……快过来呀,你不是有事情跟阿布说吗?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

  才其格  跟你说也没用,你又不管我。

  布英德力格  这娃,瞧你这话说的。阿布有不管女儿事的么?

  才其格  有,阿布就是。

  【 布英德力格一怔,顿时被噎住。

  小  杨  省长,您是管家少呢!

  布英德力格  你小子,家里事有你插嘴的份吗?我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 才其格急忙跑过来,轻轻为其捶起了背,神态十分关切。

  才其格  阿布……(回头对小杨)小杨哥哥,阿布要吃药吗?

  小  杨  不到钟点,才其格,我记着呢。

  【 布英德力格轻微喘息着,华毛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才其格在轻轻地为其捶背。草原远处,女子的歌声在回荡着: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歌声里。道尔吉提着一包药走上。他看到布英德力格,愣住。片刻后,他大步走过来,将药包递给了华毛。

  道尔吉  华毛,刚才没注意,药忘到车上了呢!

  【 说完,看也不看布英德力格,转身大步走去。

  华毛瞥瞥布英德力格,不知如何是好。

  布英德力格  站住,道尔吉村长。

  【 道尔吉停步,没有回头。

  布英德力格  道尔吉村长,青海副省长让你汇报下牧村工作,可以吧?

  道尔吉  官太大,级别太高,村长够不上。上级,我只对乡镇,不管其它。

  布英德力格  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道尔吉  不知道。副省长觉得道尔吉干得不称职,撤掉就是。

  【 转身走去,大步下场。

  布英德力格  这家伙……

  华  毛  气还没有完全消呢!

  才其格  阿布,道尔吉叔叔可好了,是个大好人!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你听我说过他不好了吗?

  才其格  你不说道尔吉叔叔不好,可你撤道尔吉叔叔的职。

  布英德力格  他不是个称职的好乡长,才其格,是个称职的好人。我撤了他乡长,可没有撤他“好人”的职!

  才其格  我说不过阿布,我闭嘴……(瞥瞥父亲,犹豫了一下)阿布,你有理想吗?你的理想是什么?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理想这东西啊,会随着岁月、年纪的变化而变,也可以说调整吧。年轻的时候多了,可现在,用官场场面上的话来说,叫“为人民服务”,另一个说法叫公仆。叫法是很好啊,可有多少人能真做到呢?我的理想呢,就是真正的、名副其实地为国家为老百姓做实事儿。水平高不高是一回事,尽不尽心尽力是另一回事。死了后啊,大伙——不,大多数人能说我布英德力格是个不错的干部,是个好人,心满意足。

  才其格  阿布,好官、好干部都不管家、不管自己孩子,是吗?

  布英德力格  这说法挺混蛋,谁告诉你的?

  才其格  好多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很多报纸上都这么说的。

  布英德力格  他们演的、说的哪都是神仙,不是人。

  才其格  阿布,您是说,好官、好干部都管家,都管子女,对吧?

  布英德力格  这是人之常情呢,才其格——

  才其格  哪,阿布一定会管我了?

  布英德力格  这不是废话吗——

  才其格  阿布,我要去省城念书,我要念医科大学。

  布英德力格  行啊,考吧,我支持你啊。

  才其格  可是阿布,我学习一般啊?

  布英德力格  哪你就要比别人家的孩子多用功、多吃苦,多下力气了……

  才其格  万一阿布说的这些,我都做到了,还是考不上,怎么办呢?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生活的路千万条……

  才其格  阿布说的对,能不能找一份好的工作,跟是不是上大学,没有必然的关系。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你话里有话呢?

  才其格  阿布,你是副省长,是大领导……

  布英德力格  明白了,才其格。

  【 站起身来,眺望着金银滩草原,长长叹了口气。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

  才其格  阿布……

  布英德力格  刚才,我想跟你发火的,但忍住了。

  才其格  我看出来了,阿布。

  布英德力格  可我亏你,亏你额吉,所以……怎么说好呢?才其格,你说的,想的,其实也是很多人正常的想法,我不怪你。你说的这些事,我不瞒你,只要我想做,能做到,而且并不多大的劲。因为阿布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和权力,很多人也乐于在这方面满足、成全我,并不需要我直接出面办。可是,才其格,你觉得这样啊,正当吗?

  才其格  阿布——

  布英德力格  你想说很多人都这样做,是吗?

  才其格  是,额吉。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谈我们家的事,就谈我们家。谈你,谈我,谈你额吉。别人做得事太多了,社会上很多不好的现象,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你认为这是好,还是坏呢?

  【 才其格怔怔,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布英德力格  这很可怕,才其格。一个人,一个社会如果连香臭、是非都不分的话,还会有明天吗?别人愿意做并不是我们也要做的理由,别人坏也不是我们要坏的依据,我们或许改变不了别人,但我们就做不到坚守吗?人沉沦堕落的最终恶果,还是要人自己来承受——

  才其格  阿布,你怎么绕圈子,目的还是为了说您不会帮我!

  布英德力格  怎么个帮法,才其格?你凭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学校,我会不遗余力的助你完成学业,额吉身体不好、家中有困难,我会想法克服。除此之外你还要我帮什么?但你考不上想让我借助权力帮你走进学校,或者说安排一个好工作就业,这种忙我不帮,你是我女儿也不行!

  才其格  (眼圈一红)阿布——

  布英德力格  不要再说了,才其格。你阿布就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金银滩的!污浊和肮脏真的是无处不在吗?这取决于你怎么看,怎么想。你见过金银滩夏天的美,你就不会去叹息它冬天的荒寂和寒冷,世界是圆的是立体的,你不可以只看到一面就对它轻易得出结论……去努力吧,才其格,用你自己的努力和艰辛去实现你的梦想!只要你肯这样做,阿布的肩膀你永远可以依靠……

  【 才其格双手捂面,无声地抽泣起来。

  布英德力格伸出手,将其拢在怀里,轻轻拥抱着。

  华毛鼻子一酸,扭过脸去,抹起了眼泪。

  布英德力格  (喃喃地)才其格,阿布不需要你现在就能理解我的话,你也可以对阿布的观点不接受。但你记住,才其格,我是布英德力格,布英德力格这辈子就是这种活法……

  才其格  (哽咽着)阿布,阿布……

  【 琪琪格边喊着,边急急上场。

  才其格和华毛急忙擦泪,站起身来。

  琪琪格  才其格,才其格……(见布英德力格,颔首)布英德力格大哥好……

  布英德力格  琪琪格弟妹好。

  才其格  道尔吉婶婶,有事吗?

  琪琪格  才其格你快去吧,乌日娜马上就要生了,情况很不好——

  才其格  为什么不送医院?

  琪琪格  哎呀,来不及啦!你快点吧……

  【 才其格转身冲进院内,很快背着卫生箱走出,与琪琪格急急跑去。

  下场。布英德力格与华毛对视。

  布英德力格  (喃喃地)你看啊,华毛。这个时候的才其格,多像一个战士啊。

  华  毛  她很难,布英德力格,她比其它人家的女娃,要早熟七八年。

  布英德力格  打心里说,我对不住两个女人,华毛,才其格……

  华  毛  你是咱们家的骄傲呢,布英德力格。其实,才其格很崇拜你……有时候使性子,那是因为她太累了……

  布英德力格  去西宁吧,华毛。工作之外我毕竟会有时间照顾你——

  华  毛  不……布英德力格,西宁我去过,你身边,我呆过。闷啊,我压根就进不去你的生活,哪里有哈勒景草原让我更自在?

  布英德力格  华毛……

  华  毛  你听我说完啊……布英德力格,跟你这么多年了,我文化低、不会说话你知道。你干的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想啊,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给你添乱子……

  布英德力格  (眼睛一热)华毛……

  华  毛  好了,不说什么了。这中午头一过,外面就待不住了……

  布英德力格  来,我扶你回屋……别急,小心点……

  【《草原雄鹰 》的歌声里,布英德力格搀扶着华毛站起。

  二人相互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进屋里。

  歌声里,光渐暗。

  第三幕  早春

  【 80年代末。

  【 清晨,青海省畜牧局家属院,这是布英德力格的宿舍。

  院子里乱七八糟,还搭着两个蒙古包。将近二十个不同民族的男女牧民凑在一

  起望着正在跳舞唱歌的藏族中年夫妇扎西和卓玛,夫妇俩唱的是《格桑拉》:“爬到

  你的肩上,能说悄悄话。依在你的怀里,就到了家。牵着你的手,风雨不害怕。听

  着你的歌,梦里开鲜花。妈妈格桑拉,妈妈格桑拉……”

  南卡和女儿拉姆在一旁欣赏。

  【 布英德力格厨房的大师傅马俊青举着做饭的勺子、铲子,哐哐一敲。

  马俊青  嗨嗨,别唱了,各位。别唱了,好不好?也不怕把布英德力格省长吵醒!大早晨起来就唱、唱、唱,你们咋那么好心情哪?布英德力格省长半夜两点了都还没睡,刚合眼睡会儿,你们这唱起来了!

  【 扎西和卓玛夫妇俩不高兴。布英德力格上。

  布英德力格  唱得很好听嘛,我也该起来了。平时没事唱唱歌,跳跳舞,咱这院子也热闹了不少呢!你们今天谁该看病,等会吃完早饭就跟我去医院。

  【 人们和布英德力格热情的打着招呼。

  扎  西  (故意)省长,我今天再去做个复查就能回家了,马师傅估计还没做早饭吧?快点做早饭,我们吃了好去医院。

  【 妻子卓玛娇嗔的嘟囔着扎西。

  马俊青  唷,您可真不客气,以为这是你自己家哪!脸红不脸红啊!

  卓  玛  (一听马师傅说她丈夫,急了)哎,我们这是住布英德力格省长家,又不是住你家!布英德力格省长还没说啥,你凭啥这样说我们啊?

  布英德力格  马师傅,以后不要这样说嘛,赶紧做饭去吧!

  扎  西  一个做饭的,领着人家工资,还在这里说咸扯淡的,像什么话……

  马俊青  不像话的是你们!你们二十多号人住在这里,吃在这里,床位不够了在院子里搭帐篷,粮食不够了从布英德力格省长的生活费里扣,他那点工资全都贴补了你们了,知不知道人家家里也有病人和孩子哪!

  布英德力格  马师傅,说这些干什么?

  马俊青  省长,我心里话憋了好久了,能不能让我说出来?

  布英德力格  看起来,你有情绪呀?

  马俊青  情绪大着呢……就说做饭吧,这的确是我的工作,但我是布英德力格省长的大厨,不是机关食堂的大厨,人家机关食堂的大厨还有打下手的呢!咱这二十几号人的饭菜,全靠我一个人忙活,一连几天,我这胳膊都累的抬不起来……

  布英德力格  辛苦你了,俊青,这样,今天我帮你打下手。

  马俊青  这怎么好?布英德力格省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布英德力格  没事,我正好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走吧。

  马俊青  唉!

  【 马俊青和布英德力格进厨房。

  拉  姆  马师傅这次真生咱们的气了。扎西叔叔,你以后不要说马师傅了,他每天给咱们这么多人做饭,很累的。

  南  卡  扎西,拉姆说的对,你刚才的确不该那么说马师傅。

  扎  西  得得,我闭嘴……(冲着厨房喊了起来)马师傅,对不起了,“广达”(请原谅)……

  马师傅的声音  去去,谁跟你较真呀……

  【 扎西笑着,与众人下。拉姆和南卡留在院子里。

  拉  姆  阿爸,咱们还有钱吗?

  南  卡  你问这个干什么?

  拉  姆  没什么。我是觉得咱们在省城看病,吃住都在布英德力格伯伯家,布英德力格伯伯还资助我读书,我……

  南  卡  好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可阿爸……没钱。(看到拉姆失望的眼神)但阿爸有这个,(从怀中拿出一个手镯)你看!

  拉  姆  这不是阿妈的手镯吗?

  南  卡  这是你阿妈去世前留给你的,我本来想等你出嫁时给你。拿去吧!

  【 拉姆把手镯拿在手里爱惜的抚摸着。

  【 才其格进院子。

  才其格  (大声)阿布!阿布,我来了!

  【 拉姆看到才其格,看了一眼手镯,上前拉住才其格的手,把才其格拽到一边。

  拉  姆  才其格,给你——

  才其格  手镯?

  拉  姆  嗯,送给你。你拿去换点钱,给你额吉看病。

  才其格  我不要。我能赚钱。

  拉  姆  拿着吧,拿着吧。

  【 拉姆拉起才其格的手要给她戴上,在推让中,手镯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拉  姆  哎呀!(俯下身去捡手镯的碎块儿,急哭)摔碎了,这可怎么办?

  南  卡  拉姆,别哭了,没事的。

  才其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布英德力格走出看到。

  布英德力格  你们干嘛呢?拉姆怎么哭了?才其格,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拉  姆  (抹着眼泪)不关才其格的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坏的。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你来说。

  才其格  我带道尔吉叔叔和琪琪格婶婶来找你看病,琪琪格婶婶最近经常晕倒。我刚一进门,拉姆就要把那个镯子给我,说什么让我去换钱给额吉看病,我不要,推来推去不小心就……

  布英德力格  拉姆啊拉姆,你这个孩子就是心事重。唉!扶你阿爸去房间休息吧。

  【 拉姆扶着南卡回房间。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你道尔吉叔叔和琪琪格婶婶呢?

  才其格  道尔吉叔叔不肯进来,婶婶在说他呢。

  布英德力格  这家伙,还摆谱呢……我请他去。

  【 跨步就要出门,琪琪格走进,差点撞上布英德力格。

  琪琪格  哎呀,布英德力格大哥……

  布英德力格  琪琪格,道尔吉呢?

  琪琪格  不好意思进来……这人呀,布英德力格大哥,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得了这个怪病,跑了好多医院都治不好,钱花了不少,也不知道该咋办。那天脑子里一激灵就想起了你,想让你帮忙找个好医院。可道尔吉死活不同意……要不是琪琪格强逼着,他才不管我死活呢!好不容易说服他来了,还挪不动步,迈不进门了。

  布英德力格  (笑)是吗?心眼啊,比针鼻儿还要小……(扭脸冲外面)道尔吉,滚进来!

  道尔吉  (跨步进屋,嘟噜着)你走路才叫滚呢……

  布英德力格  不管怎么说,是我喊了滚你才进来的,是不是?

  道尔吉  (怔怔)我说不过你,不跟你打嘴仗……

  【 众人笑了起来。

  布英德力格  (凑近道尔吉)哎,跟我说实话,还恨我吗?

  道尔吉  恨,恨死了!

  布英德力格  那干吗在哈勒景老是帮华毛和才其格的忙?

  道尔吉  我是村长哎——

  布英德力格  可你不管我们村!

  道尔吉  我乐意!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布英德力格  哈哈哈……鸭子熟了嘴不烂……(伸手拉过道尔吉)这家伙呀,就这种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身上的毛病不老少,可是个真正的草原男子汉!别看他貌不惊人这样子,他可是全省“模范基层干部”呢!他对我呀,是又恨又爱,因为当年我撤过他的职……

  道尔吉  干嘛老说以前的事呢?

  布英德力格  好好,不说了……(神色一肃,深情地望着道尔吉)道尔吉兄弟,你知道我喝酒很节制的,从来都不醉酒。可那一回,回到西宁后当天晚上,我自己在屋里忽然想喝酒了……那一场醉,我头疼了两天。我老在想,哪天干嘛让我碰上你呢……

  道尔吉  (忽然抱住布英德力格,哽咽地)大哥……

  布英德力格  (拍拍道尔吉肩膀)有什么可说的呢?不用说……先歇着去吧,明天我让人安排琪琪格去医院……

  道尔吉  好的,大哥……

  【 忍住泪水,与琪琪格进屋,下场。

  【 小杨上场,进屋。

  小  杨  省长,今天有什么会吗?

  布英德力格  小杨,等会送我和几个病人去医院,回头你去帮我办个事儿吧。

  小  杨  什么事儿啊?

  布英德力格  (从口袋里拿出钱)你去帮我给拉姆买个镯子。

  小  杨  买镯子?布英德力格省长,您这工资三天两头的买面、买菜,都贴补给了那些病人,哪儿来的钱买镯子啊?

  布英德力格  喂,你管那么多干嘛?我的工资本来就是老百姓给的嘛,这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哪来哪去,不是正好嘛!(将手中钱塞给小杨)给,待会儿留着办事用……

  【 才其格在一旁偷偷听着。

  小  杨  唉,就没见过您这样的人。自己吃饭从来都是面片盐巴,还有这穿,瞅瞅您平时就那么两身衣裳,旧得都不像样了,有次去北京开会人家还不让您进会议室的门呢。

  布英德力格  那是他们以貌取人、势利眼,不是我的事……

  小  杨  唉,不是我说您,省长。我大致算了算,这些年光看病找您的就有六七千人,吃在您这儿,住在您这儿,您还资助了三十多个牧民孩子上学,您说您那点儿工资哪儿经得住这么花呀?还买什么镯子,镯子当吃还是当喝嘛。

  布英德力格  是啊,这钱买了镯子,过几天的面就又没钱买了,总不能断顿哪,他们可都是些病人呢。可我真不想让拉姆这孩子难过,你知道她心重……(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小杨)哎,对了,你身上有闲钱没有?

  【 才其格上场,观看着这一幕。

  小  杨  有啊,怎么了?

  布英德力格  要不这样吧,小杨。我给你的,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你身上暂时用不着的闲钱,先借给我周转一下得了。

  小  杨  嗨,你给我的这些我再给你不就得了,我先用我身上的……

  布英德力格  倒也是……你花了多少可要给我个数呢,下月发工资了我还你——(伸手接钱,看到才其格,一愣,钱没接住坠地飘散)才其格,你怎么在这儿呀?

  才其格  (俯身捡钱,起身递给父亲)阿布,你,你缺钱啊?

  布英德力格  (接过钱)不不,阿布有工资,怎么会缺钱呢?(想起了什么)哦,才其格,你是不是缺钱了?

  【 布英德力格局促的摸摸空空的衣兜,紧紧握着手里的钱,不安的看着才其格。气氛很尴尬。

  小  杨  (见状,赶忙)才其格,缺钱和小杨叔叔说。(从自己钱包中拿出钱塞到才其格手里)拿好。

  布英德力格  (低声)下月发了工资还你。(转身对才其格)拿着吧。

  【 才其格把钱还给小杨。

  才其格  谢谢小杨叔叔。阿布,我和额吉不缺钱。阿布,我有钱……(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到布英德力格手里)这是我放羊赚的,五百多呢!给您吧,阿布,我要您用我的钱买身新衣裳去北京开会。

  布英德力格  才其格,阿布有钱,这些你留着自己用。

  才其格  阿布,这是女儿的心意,你不可以拒绝——

  【 院里传来喊声:“不好啦!琪琪格晕倒啦!”

  一阵骚动后,道尔吉背着不省人事的琪琪格跑出来,上场。

  道尔吉  (带着哭音)布英德力格……

  布英德力格  快点吧,上车,赶紧去医院!

  【 众人簇拥着背着琪琪格的道尔吉,急急下场。

  光暗。转场……

  【 光启,夜。

  布英德力格坐在蒙古包前,在大口地吸烟。

  才其格上场,来到其身边,伸手夺过其手中香烟,扔到地上踩灭。

  布英德力格  哎——才其格……

  才其格  阿布,跟你说几次了,让你戒烟……

  布英德力格  嗨,我本来抽得就不多。

  才其格  阿布,琪琪格婶婶的病很重,是吧?

  布英德力格  (点头,低声地)脑瘤呢,琪琪格……(叹息)医生说必须开颅,

  要不然……唉,这笔费用挺大呢,得三四万……

  才其格  天……阿布,道尔吉叔叔哪里有这么多钱呀!

  【 布英德力格正要说话,马俊青、卓玛、扎西、南卡和拉姆上场。

  布英德力格  马师傅,你们……

  马俊青  (递钱)省长,我靠死工资吃饭,每个月就那么钱,我给道尔吉凑五百吧……

  卓  玛  (不好意思地递钱)我们,我们捐五十吧——

  扎  西  (咳嗽)咳,咳……

  卓  玛  一百,凑一百……(又摸出一张五十钞票,递给布英德力格)

  布英德力格  让我说呀,除了马师傅。你们就算了吧,都是来看病的……

  扎  西  这是心意呢,省长。表达下心意。

  拉  姆  你们别笑话我啊,我出不起钱,我可以照顾琪琪格婶婶……

  布英德力格  拉姆,这就够了,这样就很好……

  【 上场门,道尔吉搀扶着琪琪格上场,看到众人愣住。

  布英德力格站起身,诧异的看着他们。

  布英德力格  道尔吉,不是安排你们住院了吗?怎么——

  道尔吉  布英德力格大哥,我们——我们先回去安排下牧场的事,然后再回来……

  布英德力格  胡闹。医生说了的,琪琪格目前的情况很不好,本来就耽误了的,随时都可能出问题,手术越早越好。

  琪琪格  我们没带那么多钱,布英德力格大哥,我们要回去凑。

  布英德力格  哪儿不要去,留下来!

  道尔吉  布英德力格——

  布英德力格  叫你们留下来就留下来,钱我想办法!

  道尔吉  不了,布英德力格大哥,我们知道你也不宽裕,负担挺重……

  布英德力格  (生气地)道尔吉,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都跟你说了钱我来想办法,你还想干什么?琪琪格的病再也不能耽误了……

  【 小杨急急上场,看到这一幕愣住。

  琪琪格  布英德力格大哥,你不要说道尔吉了。回去是我的主意不是他想这么做,我相信菩萨会保佑我们……

  布英德力格  道尔吉,你连自己的老婆都说服不了吗?拦都拦不住吗?

  道尔吉  (嗓子带着哭音)布英德力格,我不是拦不住,是琪琪格跟我说,我不带她回去她就跳楼!

  【 全场沉寂,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布英德力格  琪琪格……

  琪琪格  布英德力格大哥,我们还有儿女、一大家子人,以后还要过日子。不能为了我这病,毁了一家子啊……

  【 忽然双手捂面,低声啜泣起来。

  二护士上场,看到琪琪格和道尔吉,喊了起来:这儿,果然在这儿……

  护士甲  (对布英德力格)省长,我们没注意,病号就溜了。我们猜在您这儿……

  布英德力格  琪琪格,去,回医院。

  琪琪格  (迟疑)布英——

  布英德力格  (大吼)回医院!!

  【 众人吓了一跳。小杨急忙对二护士使眼色。二护士搀扶、拉着琪琪格走去,下场。道尔吉看看布英德力格,急忙跟去。小杨对扎西众人使眼色,众人会意,离去。下场。布英德力格颤抖着手,又点上一支香烟,吸了起来。小杨瞥瞥他,坐到了其身边。

  布英德力格  凑了多少?

  小  杨  您说的那个数够了,手术没问题。

  布英德力格  把欠条给我,我签上个字。

  小  杨  人家都不要,说您用就是了,什么时候得便什么时候还就好了。

  【 布英德力格从衣袋内掏出小本本和钢笔,望着小杨。

  布英德力格  都有谁啊?我记下来,时间一长别忘了呢!

  小  杨  畜牧局林局长五千……刘副局长三千……陈处长三千……建委韩处长五千……

  【 小杨说着,布英德力格记着。

  歌声起,还是《我愿》:“我愿是大地的小草,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里。在四季的风雨中,守望高天后土浓浓的乡情……

  歌声里。光渐隐。

  第四幕  炎夏

  【 90年代初。

  【 西宁南北山,碧绿中红树点缀。《高原蓝》歌声在回荡着,“人都说高原高,人都说高原险,高原上有一片纯净的蓝天;人都说高原红,人都说高原蓝,谁知道高原

  上那朵蓝,它是阿妹的衣衫……”歌声中,《绿之舞》与山林植被融为一片。

  【 完全是老农打扮的布英德力格手提着包裹、扛着铁锹、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场。

  布英德力格  吃饭喽!

  【 众植树男女民工说笑着上场。布英德力格拿出馒头和鸡蛋分给大伙。

  布英德力格  分茶鸡蛋喽,一人一个,多了不给……

  马国杰  省长,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家开养鸡场呢?这几天您老上山,天天给我

  们发茶鸡蛋!可你呢,有时候反倒开水泡馒头。

  布英德力格  开养鸡场怎么了,不好吗?退休后,要不是省里安排我来抓这西宁

  南北山绿化,没准我还真回哈勒景开个养鸡场呢……我不吃鸡蛋是因为

  我血压高,是蛋黄胆固醇含量高……你们年轻不怕,能吃,比我能干,

  吃了鸡蛋好有力气干活嘛!

  【 小杨提着水果。

  小  杨  省长……

  布英德力格  哟,杨处长来啦?怎么想起到山上来了?

  小  杨  (笑着)好几个月没见想您了呗,来看看……(递上水果)给,您太不

  注意自己了,得闲吃点水果……

  布英德力格  吃什么营养的东西也不如干活锻炼好,你瞧我这脸色,多健康呀!

  小  杨  黑不溜秋的,比老农民还农民……

  布英德力格  外行吧?这叫健康色……你小子进步很快呢,离开我不到半年就变成处长了……

  小  杨  我们干秘书的背地里议论有句话,叫“跟着布英德力格省长干,进步慢”……

  布英德力格  (笑了)讽刺我吧?话里带着情绪呢!

  小  杨  哪到不至于,是说你对身边工作人员要求太严!

  【 布英德力格正要说话,随着一阵嚷嚷声,几个人搀扶着神色痛苦的小胡上场。

  布英德力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工人甲  省长,小胡肚子疼得厉害,刚才休克了……

  布英德力格  小杨,快,你辛苦一下吧,我的车拉树苗去了——

  小  杨  得得,刚来就让您抓公差了……上车,快上车……

  【 与大伙一起,簇拥着小胡下场。

  布英德力格  都吃饱了吧?干活去……

  马国杰  省长,太狠点了吧?刚吃完。

  布英德力格  马国杰,我是让你们把刚种好的树检查一遍……去去,都去吧。

  马国杰  走喽,走喽……

  【 众人走去,下场。

  布英德力格正要离去,工作人员小齐上场。

  小  齐  省长,省长……

  布英德力格  小齐,什么事?

  小  齐  省长,办公厅来电话,上午有会,让您马上赶过去。

  布英德力格  好,知道了,你去吧。

  小  齐  (走出几步,回头)对了省长,您的车不是——

  布英德力格  (挥手)我知道,我打出租去好了。

  小  齐  哪,好吧。

  【 下场。布英德力格走到上场门边,等候着。

  出租车驶来声响起,渐近。穿着简朴的布英德力格招手,刹车声。

  布英德力格  我去省政府开会……

  幕内声  省政府?我要去国务院拉人呢。哈哈哈……

  【 出租车声音飞驰离去。

  布英德力格  哎哎——这小子,太势利眼了吧……

  【 无奈地坐下,等候起来。

  他打了个呵欠,趴伏到双膝上,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风声响起,越来越大,尘土飞扬。布英德力格沉睡着,毫无察觉。

  马国杰众人扛着工具跑上,边跑边喊着。

  马国杰  省长呢?省长去哪啦……省长,布英德力格省长……

  【 众人边喊着边跑下。

  【 布英德力格缩着身子蹲坐着,在继续酣睡。

  风声渐小,逐步减弱。丹增和拉姆、王海青在马国杰引领下上场。

  拉  姆  国杰哥哥,布英德力格伯伯到底去哪儿了呢?

  马国杰  绿化指挥部派人到处找去了……真是怪事呢!吃完饭我们上山的时候他还在这儿呢?

  王青海  会不会回市里了呀?

  马国杰  不可能,车让他派出去拉树苗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么远,他绝不可能走回去……

  拉  姆  不,不会出什么事吧?

  马国杰  怎么会呢?他那么大个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哎呀,他血压高,还有糖尿病,肺部也不大好……

  拉  姆  (要哭)国杰哥哥,咱们去找啊,快点啊……布英德力——

  【 发现倚靠在树边石头上熟睡的布英德力格,顿时止语。

  马国杰、王青海和丹增也发现,愣住了。

  抒情的歌声响起,在回荡着。

  马国杰  (喃喃地)他累啊,太累了呢……

  【 拉姆扑在王青海的怀里哭了。

  【 光渐暗,只剩下一束聚光打在布英德力格身上。歌声中,华毛的身影在舞台一角出现,薄雾缭绕。

  华毛微笑着,声音在回响:布英德力格,布英德力格,你不是说退休以后到哈勒景来陪我吗?你说过要睡在我身边的,布英德力格。你回来,回来吧,每天到我坟前坐会儿,陪我说说话儿……

  布英德力格站起身来:华毛,我种完南北山的树就回去好吗?我想海北,想海晏……我还想看绿色金银滩草地上的白羊和黑牦牛,我想看盆地中的油菜花,想喝哈勒景河的水……

  薄雾中,华毛隐去,消失。光渐亮,布英德力格站起身来:华毛,华毛……

  拉  姆  (啜泣着)布英德力格伯伯……

  布英德力格  (醒过神来)噢,拉姆、青海、旦增?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呀?

  旦  增  布英德力格省长,拉姆和青海来看你,在指挥部一直等不到你,就上山看看。

  布英德力格  你们呐,不好好在学校学习,来看我干什么?

  拉  姆  布英德力格伯伯,我们大学毕业了,要求来指挥部上班。

  布英德力格  你们两个小鬼头,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决定要来南北山指挥部工作了。

  王青海  布英德力格伯伯,我和拉姆都是您资助上学的,现在我们大学毕业,想和您一起搞绿化,我们的专业和环境保护相关,在这里工作也是学以致用呢!

  拉  姆  布英德力格伯伯,这南北山是您的心头肉,我们要成为您的左膀右臂,把南北山种满树。

  布英德力格  嚯,你们俩一唱一和的,一起来帮我,你们俩……

  王青海  (愣头愣脑的)拉姆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们想尽快订婚。

  拉  姆  (娇羞的)谁答应你了?真是的……

  布英德力格  太好了,种子要结果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拉姆,我让人捎给你的玉镯你收到了吗?看起来我有预感呢!

  拉  姆  布英德力格伯伯,您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您还想着这件事。

  布英德力格  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拉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这件事一忘就忘记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哪天才其格定亲,我还真想不起这件事呢!

  拉  姆  可是,布英德力格伯伯,我那玉镯很便宜呢,哪里有您送我的这个值钱啊?您这个贵多了……

  布英德力格  这不是更好吗?就当是我给你们俩订亲的贺礼。拉姆,王青海,你们来绿化指挥部太好了,我真挚的欢迎你们!我们来自草原,从小就在绿色的沐浴、簇拥中长大。我们带着绿色来到西宁,来到南北山,让西宁变成绿色的西宁……这是梦想吗?不是,看看现在的南北山就知道了,它已经开始成为西宁人旅游、休闲的地方……

  【 说话中,光又逐渐变暗,变成了一束聚光打在布英德力格身上,余人隐去。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布英德力格躬身施礼,抬起头来。

  布英德力格  我知道“母亲河奖”的重要性和意义,我也明白它并不属于布英德力格这个人。它是颁发给青海人的,办法给所有的青海绿化工作者……我是一个牧民的孩子,我热爱生我养我的金银滩,热爱我脚下的草原。退休后,组织上安排我在西宁工作,绿化南北两座秃山花费了我十年的时间。西宁海拔高,降水少,蒸发量大,山上几乎不长一棵草,荒凉的让人害怕、让人心惊肉跳。大风一刮,那漫天黄沙就气势汹汹的逼向西宁城,吓怕了当地人,吓跑了外地人。但这世上的事儿,你要你想干、你肯干,你愿意付出努力,就一定会收获沉甸甸的果实。十年了,省委省政府信任我布英德力格,这南北两山绿了。虽然那绿,那么浅、那么淡,但就是这浅淡的一片绿色,融进了多少青海人的心里,融进了多少青海人的血液中,让多少青海人有的新的希望和梦想!我望着那一片绿,恍惚间回到了美丽的金银滩。我坚信,总有一天,黄沙飞尘的西宁将会坐拥青山绿水,这南北两山将会是西宁最亮丽的城市名片!

  【掌声,又是热烈的掌声。

  布英德力格  只要我们肯做,肯努力的去做,我们就有未来……

  【 掌声里,布英德力格谦恭地鞠躬。

  王洛宾《在那遥远的地方》旋律起……

  光渐暗,转场。

  尾 声

  【歌声,《青海人》:“我的家高的很,我的家远的很。人都说这里荒凉的很,

  可我们偏偏是青海人。不是我不知风沙的苦,走遍了天涯还是青海亲……

  金银滩草原。“牧羊舞蹈”构成了神话般的意境。

  薄雾中的土坡上。布英手提马鞭,巡视着金银滩走上舞台。

  他苍老的身躯有些佝偻,满头灰发。含泪凝望着大草原。

  布英颤抖着声音,大声呼喊着:华毛,我回来啦!

  “华毛我回来啦”的喊声在金银滩草原回荡着:我回来啦,回来啦……

  布英德力格站立着,犹似一尊雕像。

  舞蹈演员们缓缓停止舞蹈,凝视着他,在瞩望,在仰视。

  歌声渐隐。布英德力格的声音在回响着。

  布英德力格  华毛,哈勒景的房子都已经盖好了,我回来看看还要走。我想陪你

  啊,可医生说,我这身体指定是没法久居哈勒景了。这辈子我欠你

  的情是还不完了……公仆,公仆,有多少人知道这两个字的真正份

  量呢?有人说我是“一个牧人一样的公仆,一个公仆一样的牧人”,我听了后心里踏实多了……还有人问我一辈子为什么是这样活的,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我啊,既没有受命于人,也没想过做样子,我只知道说话要算话,说了要做到。入党宣誓说的那些,是歌词吗?是让你唱给别人听的吗?不是,那是告诉你要怎么做……

  【 布英德力格的声音在回响着,《青海人》歌声复起:我的家大的很,我的家小

  的很……一代代扎根,根儿也越深,死了也是青海的魂,因为我在这里洒下过泪,因为

  我在这里掏出过心,泪水都变做了江河水,剩下颗心啊变做莽昆仑……

  歌声中,演员们用不同的组合构成了谢幕礼……

  【 本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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