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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维江 || 一方水土(连载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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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1-24 13:57作者:何维江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夜郎村一天生了那么多娃娃,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的山旮旯,尤其令长舌妇们兴奋不已,把这些娃娃定性为大跃进的产物。

当姜德山悉知江发财家切切实实生了个女孩时,他内心的波动非同小可。自与江家撞了亲后,他的心情与江发财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特别是读了江发财给他的那封多少有些分量的信后,他渴望两家别在一年之内怀孕或生育,更渴望两家怀孕后生的都是女孩或者是男孩,避免两家真的结成娃娃亲。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摆在他眼前的事实,犹如有人导演似的让他难予置信。这个问题让他感到棘手和头疼。他该怎么办呢?一连几天,他不思茶饭,满脑子想的是怎样去对付江发财对他的软硬兼施。他明白江发财求之不得这样,也清楚江发财的目的是希望他不要声张,无条件承认这门亲事,否则,一旦闹将起来,难堪的、倒霉的、损失严重的只能是你姜德山,而不是他江发财。然而,反过来一想,你姜德山一个贫下中农,一个共产党员,一个村支书,一个无产阶级,能与地主分子结亲?这是一个是非问题......每每想到这些,姜德山就心惊肉跳,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会立即站起来身来,咬着牙根说:“不行,我姜德山不能与江发财结亲,无论如何我也得去找江发财,把话给他说清楚,我不能在夜朗村夹着尾巴做人。”

于是,在一个彩霞如织的黄昏,姜德山梦游似的悄悄来到了江发财家,在茅屋外,姜德山已不止一次在这里详细观察过这间简陋的院落。这是一间两格四室,属于夜郎村最小的那类茅草房,房架是木柱做的,房顶是青一色的细叶茅草,长长的一排排压在房顶上,很是保温,四周是树藤编的篱笆墙,墙面用牛屎配石灰糊得厚薄均匀,风干后越刮越硬。这类房子是山村最简单最经济的房子,盖的人很多。姜德山瞅瞅四下无人,他轻轻走到院门口,虽然门是虚掩着的,但他怕屋中有外人,不敢贸然闯入,只得叩响门扣,轻咳两声,以示门外有人。

江发财是被政府定为劳动改造的人,每日必须要参加劳动,连水妹坐月子,他都不能在家服侍。他知道自己是专政对象,平素里也不敢去窜门子,这些日子他一收工更是足不出门,专心为水妹做这做那。此时,他正做好饭菜,突听院门外有叩门声。一听到那熟悉的咳嗽声时,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料定姜德山无事不登三宝殿,料定今天会有一场唇枪舌战。于是,他示意水妹进内屋,这才去拉开那虚掩着的院门。门外果然站着姜德山,江发财立即满脸堆笑道:“哟,兄台。喔,亲家来了,快请进。”

姜德山也不答话,径直走进堂屋,在火拢边的草登上坐下,四下望了望,却不见水妹。姜发财的家可谓四壁如洗,家中除有个橱柜,有张吃饭桌和几条小木椅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令姜德山感到意外的是,他家堂屋正面的神龛上却正正派派的帖有马、恩、列、斯和毛主席的画像,这仿佛也表明他江发财的心是向着毛主席、向着社会主义的。

江发财礼貌加客气的问:“还没吃饭吧?”

姜德山自见了江发财、自进了这个家起,他浑身就不自在,宛若芒刺在身,尤其是江发财那讨好他的酸不溜揪的话,更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根本不想在这多呆,饶不是这件鬼事,姜德山是不会轻易登这个门的,他平素对自己的行为很敛点,他怕会有人知道他这个村支书在地主家做客,更怕会有人贸然进门撞见他。是的,平时村干部找江发财,只须在院门口大吼两声,江发财就会立即滚出来的,哪需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恰在这时,水妹怕姜德山多心,也从内屋出来说:“德山哥来了,你坐,我这就去做点菜,你与发财喝一杯......"

这是明摆着的拉拢,姜德山不敢多捱时间,只好单刀直入的说:水妹,你进内室去,我有两句话跟发财说,说完就走。

夜郎村规矩,自家男人跟客人说话,女人不能瞎茬嘴。水妹知趣地进了内屋,然而,她总觉得姜德山气色不对,她怕会节外生枝,便本能地把双耳紧帖门缝,屏声静气地听着堂屋里的对话。

江发财仍在酸溜溜的套着近乎:“兄台,亲戚总是要走动的,而且只有越走越亲。倘若不是老天有眼,恐怕我们做梦都做不成亲家的。”

江发财的话犹如一把盐洒向姜德山的伤口,直痛得他揪心抓肺。他心想:这辈子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我倒如此邪霉。夜郎村芸芸众生,和谁家撞亲不行,偏偏撞了江发财,难道真的不是冤家不对头吗?

见姜德山眉头越皱越紧,江发财似乎洞察出了姜德山的内心世界。他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老兄双喜临门,生了儿子又拣了媳妇,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嫌我家千金长得丑?要不要抱来给你看看,她长得象一朵花似的美呢!”

姜德山浑身的鸡皮疙瘩越堆越厚,他再也听不进江发财的半句话了,忙起身道:“江发财,我今天就是专为此事而来的,你是个懂道理、识时务的人,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两家结亲太不合适,对你对我对孩子都没好处,所以,我想来想去,认为还是尽早解除这门亲事的好。”

当然,对于这点,江发财早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对姜德山的登门造访有恃无恐,他早就有了满腹的辩辞。听完姜德山的话,江发财为难地一摊手,阴阳怪气的说:“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但谁敢违背天意呢?谁不怕遭天灾呢?我是个信天命的人,这夜郎村千百年来的规矩,咱可不敢破,咱背不起受人戳脊梁骨的骂名。是的,我知道与你撞了亲,我江家是糠箩掉进了米箩,是高攀了你们。但换句话说,假如这桩事发生在二十年前,我江发财也绝不会因为你姜德山是穷人而去找你退亲,同样会将千金小姐送到你的府上。这话或许不中听,或许你会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世道变了。我的话无疑说到了你的痛处,但新社会政策更好啊,新社会没有说不让地主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和你有什么不同?不就是因为我是地主成分,你是贫农成分吗?再往高处说:”你不就是个村支书,我不就是个被改造的人吗?这与我们两家撞亲风马牛不相及,这是天赐的,你不应该以权势来改变这一事实,你毕竟还是夜郎村人,还要踩着祖辈的脚印走。我的话也许说得重了点,但字字句句都在理坎上,你是有身份的人,要三思而后行。”

这些话呛得姜德山脸色发青,他几次想发作都因底火不足而忍气吞声。尽管江发财的语气不重,可每一个字都如水银似的沉重,一滴一滴落进姜德山的心田里。他明白,就因为江发财捏着那张有他姜德山手迹和姓名的撞亲铁证,他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说些可轻可重的话。这就是江发财杀手锏,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在叱咤风云的村支书面前撒野,就凭他地主这个身份就可以整得他脱层皮。然而,姜德山深切地感到这事急不得,更逼不得,逼急了,狗还会跳墙呢!江发财的话语里不就含有一股杀气,那意思就是告诉你姜德山,别逼他把事情捅出去。无奈,姜德山只得给江发财一颗软钉子:

“我没有看不起你江发财的意思,虽然我们两家撞了亲不是件坏事,但我是为了孩子们着想,新社会不提倡包办婚姻,更不准结娃娃亲,就算我现在无话可说,但一旦娃娃们长大了,不同意这门亲不就麻烦了?我的意思是现在双方把撞亲单烧了,只要我们做大人的心中有数,待娃娃们长大,来个明媒正娶,这不更名正言顺,于大家都有好处。”

显然,江发财早就听出了姜德山的弦外之音,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上这个当的。他嘿嘿冷笑道:“姜支书,你把我当成傻瓜、当成三岁的小孩。烧了撞亲单,我就无凭无证,你要反悔,我红口白牙说得清?亲家,别玩我了,我烧了撞亲单要遭天打五雷轰的,我不但不会做这傻事,而且会把这撞亲单好好收藏,一旦你食言对不起我,我就会把它公诸于众。那时,不但天不饶你,党不饶你,夜郎村的父老乡亲更不会饶你这擅破村规、擅违天命的人。何去何从,由你选择。”(未完待续)



(编辑:陈友云 审核:吉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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