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小区是我半月前新接手的投递区域，那里是城郊结合部，去那里要经过十来个十字路口，要从大街上拐五六个弯，再经过一条三四百米塞满各种车辆的巷道才能抵达。东风小区里全是六七层的步梯楼，楼房有些年代了，凌乱无序，楼里大部分是外来租房客，大多又是成天在外打工或在商场卖货的小商贩。这个小区由于离公司分发部较远，两三天才有一次包裹快递，又都是晩上相约九点钟之前取的快件。同行们怕麻烦，都不愿舍近求远，我所住的地方正好在公司与东风小区之间的中心点上，便一人包下了这块硬骨头，风雨无阻，准确无误。

今晚我要去东风小区送的快递，全属夜班加塞，我知道东方小区里的不少客户都在家里等着取快递了。下午下班前装快递时，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封注明“陆银凤老人收”的快递，里面好像装有几盒药品，是一件很重要的快递。

突突突，装着快递的电动三轮车在夜里的车流中穿行着，风夹着细雨在车两旁的门框处拍打着衣袖，车轮不断摩擦路面发出沙沙响声。我小心熟练地驾驶着三轮电动车，过了一个个十字路口，拐了一处处弯道，约个把小时后，终于来到了一条已经熟悉的巷道，东风小区到了。

巷道两旁依旧停满了各种面包车和小货车，沿着窄小的胡同，我慢慢骑着三轮车来到小区的物业室，拿快递的人们早已在物管室门前等着了。我停下车子，脱下雨衣放在车把上，来不及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便打开车后门，抱出一大堆包裹快件，来到物管室，值班的保安是个胖乎乎的小伙。他帮我接过手中的一些快递，一同放到桌子上，人们围过来，纷纷拿走了属于自己的包裹快件，唯独有一封快递还留在桌子上，我仔细一看，收件人正是陆银凤老人，我没见过老人，可能是新来的租住户，我对胖保安说:

“这位老人是刚搬到小区来的吧，怎么不见她下楼来拿快件呢，她的家人呢?”

胖保安伸过头来，眯着眼晴拿起快件看了看，"陆银凤，对了，才搬来个把星期，住在六楼，儿子和儿媳妇在商场里卖百货,今天一早去省城进货去了，好像要明天早上才回来。"胖保安说早上他见过陆银凤外出的儿子儿媳，对他说他们去省城进货去了。

“那老人还有亲人吗?”我又问胖保安，从快件上注明的寄件来看，里面是某种"镇心宁"之类的药物，我担心老人患有心脏病，药品对她来说很重要。同时又暗暗责备老人的儿子儿媳，做再大的生意，也要留一个人在家里照顾老人嘛。省城离这个城市有三四百公里，老人如果突然病重了，一时间赶不回来，那就危险了。

胖保安摸摸头说:“老人好像有一个头十岁的孙女，昨天中午出太阳的时候，我还看见小女孩拉着陆银凤老人下楼来晒太阳哩。"保安又说:“陆银凤确实老了，七十来岁的样子，拄着手杖，头发都花白了。”

“哦，我打电话叫孩子下来拿快递吧，时间长了，怕误事。”本来，我只须把快递往桌上放好，对保安说有人下楼来拿走快递就行了，但按照职业习惯，我必须打电话通知收件人说快递到了，已放在物管室。我掏出手机，按照快件上留下的手机号按下了号码，谁知手机里传出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声音。再拨一遍，回音仍然相同。我恍然大悟，这里一到下雨天，楼层的通讯信号差极了，楼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没安座机，我只能亲自送上楼去，把这封重要的快递尽快送到主人的手中。

我拿起快递，甩开步子，噌噌噌地往楼上爬去。一级级楼梯在我的脚下飞速闪动，楼道里的路灯忽明忽暗，将我的身影拖得时长时短。一会儿，六楼到了，气喘吁吁中，按照快递上写明的门牌号码，我终于在楼梯拐弯处找到陆银凤老人的家。我伸手敲响了门，心想只要把快递往人家怀里一放，就转身飞奔下楼，骑车回家，妻子早就在火炉上煮好了从乡下老家带来的春茶呢。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紧接着，门轻轻打开了，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大眼睛，圆脸庞，齐耳的短发，和我那个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一般大。

小女孩开门之际，我隐约听见屋里传来老人发出的呻吟声，我急忙将快递塞给小女孩，对她说快递到了。

小女孩双手拿好快递:“谢谢叔叔，我正要下楼去拿快递呢，没想到叔叔送上楼来了，谢谢您。”小女孩又扭头朝里屋喊:“奶奶，快递到了，您马上就可以吃药了。”说完又仰头对我笑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关上了门。

我松了一口气，今晚的快递任务又顺利完成了，可以安心回去了，不能让妻子等待得太久，我仿佛已闻到了家里飘来的阵阵茶香。

我转身离开陆银凤老奶奶的出租屋，顺着过道来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怱然又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接着，刚才拿快递的那个小女孩又急促地喊起来:

“叔叔，送快递的叔叔，等等!”

快递不是已经送上来了吗?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停止了脚步，回过头来，小女孩已来到了面前。灯光下，我才看清楚小女孩上身穿了一件长及膝盖的蓝色羽绒服，膝盖下却是一条肥大的黑色裤子，脚上的旅游鞋也显得有点宽大，上下很不协调……

小女孩来到我身旁，焦急地对我说:“叔叔，这里手机没有信号，你到楼脚的时候，请您给医院打个电话，我要送奶奶上医院，能帮帮忙吗?”

小女孩看着我，一脸的期待。

“奶奶病得严重吗?”我问。

“嗯。”小女孩点点头:“药物只能暂时控制一会儿。”

“那好吧，我下楼就打120，等一下医院的救护车就来了，你先招呼好奶奶。”打个电话，举手之劳，我没有理由推辞，对小女孩说一定帮她拨通医院的电话。

小女孩见我答应了她的恳求，又说了声谢谢叔叔，转身跑回屋里去了。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我抬动脚步，飞快下楼，只要到楼下拨通医院的电话，说明某小区某楼层某某老人需要救护，其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有什么东西能有家人在深情地等着那样重要呢。

五楼、四楼⋯⋯一级级楼梯飞快地在我身后退去。不知道为什么，越往下飞奔，脑中越不断闪现着小女孩的身影，大人不在家，孩子真的能守护好重病的奶奶吗?还有，医院离这儿好远，超过我租住处的地方好几公里，救护车要穿过多少个红灯，拐过多少条巷道，医生又如何扛起担架走完东风小区前这三四百米的窄胡同，才能抵达陆奶奶的家，这一来一去需要多长时间?陆银凤老奶奶能坚持得住吗?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时间不容我多想，我停住下楼的脚步，从三楼转身又往楼上快步爬去。我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用我的三轮快递车送老奶奶去医院。前不久，妻子生病了，不是用三轮车送她上医院吗?两平多米的车厢内，足够一个老人和孩子躺下的，车厢里有一件洗得干净的棉大衣，是妻子备来为我御寒的，能派上用场。

　　在这种情况下，小女孩需要个帮手。

我把妻子常常告诫“少管闲事，怕惹火烧身”的叮嘱抛在脑后，心中对妻子说多等一会儿吧。心念已定，飞步直前，嗖嗖嗖向风一样从三楼一下子窜到六楼，又敲响了陆老奶奶的门。

开门的仍然是小女孩。

“叔叔，你怎么?……小女孩看见我回来，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叔叔来送奶奶去医院。”我诚恳地说:"叔叔的电动三轮车可以送奶奶去医院的，快带我看看奶奶。”

我听见客厅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了。

“好的，叔叔快进来吧。”小女孩听说我马上帮她送奶奶上医院了，一脸喜悦，把我迎进屋里。

来到客厅里，我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捂着胸口不住地呻吟，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旁边的茶几上，快递已被打开，药盒里的药少了好几颗，桌上的水杯里正冒着热气，老奶奶刚吃过药。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电视里还放着动画片，电火炉已开到了高档位，窗台上还有几盆开了的兰花，屋里充满了温馨。

“奶奶，快递叔叔送您上医院，我们马上下楼去。"小女孩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双手递到陆奶奶的嘴边:"喝完水就走。”

“好……好的，小伙子，麻烦你了，我这病……"陆老奶奶双手撑起身子，喝完水后，半靠在沙发边沿上，对我有些内疚地说:"苦了孩子了。”

“奶奶，上医院要紧，来，我背你下楼吧。"我不等老人把话说完，急忙靠近沙发边，蹲下身去，背对着老人，让她伏在我肩上，双手反转在老人家的膝盖处，背起陆老奶奶，朝门外走去。小女孩关了电视机，拿起桌上的一部手机和给奶奶盖的那条毛毯，拉门关上，跟在后面走出了屋子。

我背着陆老奶奶，走完过道，来到六楼的楼梯间，刚快步下完几级梯子，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哎哟”，好像是小女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我急忙问:

“小妹妹，你摔倒了吗?要注意安全，放心，有叔叔在，奶奶不会有事的。”我安慰着小女孩，叫她不要担心，看好脚下的梯子。

“叔叔，没事，只是走得有点急了，我不会摔倒的，我们赶快下楼吧。”小女孩在后面说没事，快下楼吧。

我们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唉，难为你们了，特别……为难了孩子。＂陆老奶奶伏在我肩上，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喃喃低语，几缕花白的头发在我眼前晃动着，楼道里的灯光在摇晃着闪动的影子。

一会儿功夫，我背着陆老奶奶来到楼下，物管室的那个胖保安已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快步走向台阶，利索地腾出一只手来打开三轮车的车厢门，迅速铺开那件棉大衣，将老奶奶小心地放坐在那件大衣上。小女孩也跟着奋力地爬进了车厢，将毛毯盖在奶奶的身上，关好车门，发动车子，我们出发了，驶出窄窄的巷道，拐了好几个弯，驶向大道，向医院飞快赶去。

雨小多了，星星点点，脚下的路不再象来时那样湿滑。大街上的车流已越来越少，十几个交通灯顺利通过，三轮电动车离医院已越来越近啦。

一路上，我通过身背后车厢前拦板留下的通风小窗口，不断地大声问小女孩奶奶如何了，得到“奶奶能坚持"的回答后，我更加平稳快速地驾驶着三轮电动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还听见小女孩在身后的车厢里用手机小声地打电话:“爸爸妈妈，快回来吧，奶奶正被送往医院的路上……”

三轮电动车平稳飞快地驶着，再过三四公里就是市医院了。路过租住屋的时候，我来不及看看通往家门口的巷道，我知道妻子还站在窗前默默注视着巷口，正焦急地等着我平安回去，知道她手里握着那部旧手机，多次想按下号码，却又担心我骑车安全，不忍心拨打我的电话。

谁让我今夜踫上这位急病的老奶奶，送她到医院，挂号急诊，住上院，等她的亲人们回来，一连串的事儿都要在医院里完成。小女孩太小，她明天还要上学，怎能让她在医院里通宵达旦呢，如果陆老奶奶没什么大事，我会先把孩子送回去休息的。

我的内衣口袋里装着一张五干多元的银行卡，公司昨天发工资打进的，这次的医疗费我先垫付，如果不够，我会打电话叫妻子把家里存着的一万元赶快打车送上医院里来，她一定会的，救人要紧。我这样想着，很快，医院到了，我把车驶到医院的大门口停下，跳下车子，打开后门，把还在呻吟中的陆老奶奶抱下车来，快步朝门诊部大厅跑去。

我不知道小女孩是如何跳下三轮车，抱着那条毛毯跟在我身后的。我在医院大厅快步穿行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哎哟"，接着听见有人喊:“小妹妹，慢点儿，摔坏了腿咋办呢。”我想扭头看看小女孩，但老人家要紧，我得用最快的时间把陆老奶奶送进急诊室，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按照门诊部值班医生的示意，我们先到窗口为陆老奶奶挂急诊号，然后我抱着老人通过绿色通道，来到急诊室里，值班医生叫我赶快把陆老奶奶平躺在急救床上，急救包，氧气袋一下子用上了。几个医生一阵忙碌后，他们对我和小女孩说，陆老奶奶患上了冠心病，幸好来之前吃过一些药和及时送来医院，晚来一个小时，后果难以想象。医生叫我为病人先交三干元的住院费，老奶奶住几天院后，就可以出院回去慢慢休养了。

听见医生说陆老奶奶因为送来及时没什么大碍，我的心情松多了。我以老人亲属的名义交了住院费，身边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那稚气的脸庞，在雪白的灯光下显得很困倦。我们和医生把陆老奶奶送到医院五楼住进病房的时候，我从衣袋里掏出手机，仔细一看，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再过一个小时，新的一天就来了。我要送小女孩回家去休息了，奶奶不算严重，我回来替她守护，明天的快递晚些时间再送了。

病房里，床头柜上的心电仪闪跳着曲线嘟嘟地叫着。吊瓶里的液体正顺着针管往老人的手臂上滴去。小女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正想着什么。

“小妹妹，奶奶没事的，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天亮还要上学哦。”我站在孩子的身边，说去给护士打声招呼，请她们照看奶奶一会儿，我送小女孩回家去再回来。

“叔叔，还是我来照顾奶奶，您回去休息吧，您明天还有不少的快递要送呢。”小女孩懂事地说:“爸爸妈妈很快就赶到医院里来了，叔叔，您快回家休息吧。”

爸妈很快来了?我有点懵了，胖保安不是说她的爸妈去省城进货去了，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从省城坐最快的火车回来最少也要四个多小时，莫非孩子在天黑时就把奶奶的病情告诉了父母，他们连夜赶回来了?

“那我等他们上来叔叔就回去了。”我不好多说什么，心想只要孩子的父母上楼来，交待一下我就先走了，顺便还要批评他们两句:老人的身体要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她一人在家照看老人呢。

“好吧，叔叔……”小女孩正要说什么，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小女孩高兴地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向病房外走去，轻声说:“爸爸，我们在五楼12号，您们上来吧。”

　　就在小女孩转身走出病房接电话的时候，我发现她走路不太正常，脚步有些沉重，一颠一颠的，快要摔倒的样子。奇怪呀，奶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用不着慌张呀，是不是很累了，腿脚麻木了……

　　我正在病房里猜测着，忽然听到病房外传来一阵“哎哟”的声响，接着传来一声扑通的声响，不好，是小女孩的声音。我飞快跑出病房，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只见小女孩跌倒在地上，双手抱住一条腿，朝我大喊道:“叔叔，我的腿，好痛啊……”

“腿怎么啦?”我飞奔到小女孩的身边，看见她的眼里闪动着泪光，我急忙蹲下身去，双手去抚摸小女孩抱住的那条腿。天啊，我感觉小女孩的腿冰冷极了，有如触及到一根冰凉的塑料管一样，而且已严重错位，我正要张口大叫医生，小女孩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叔叔，别叫医生了，我的小腿是假肢。”

“假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叔叔您看。”小女孩见我半信半疑，提起右腿的裤管，一根白色的塑胶脚杆露了出来，她用双手一弄，膝盖下的半截假腿便分离下来。

我清楚地看见，空荡荡的裤管中，小女孩小腿以上的半截圆型腿骨已被假肢磨得通红。我突然明白了，小女孩为何要穿肥大的裤子和宽大的鞋子，明白了身后两次传来的"哎哟"声是怎么一回亊。多么坚强的孩子。

我默默地将小女孩扶起来，让她倚靠在我的肩上。我轻轻地拾起那条假腿，拉开那条宽大的裤管，把假肢对着那根红色的大腿骨接去。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阵酸楚，泪花突然跃出眼眶。

“来，叔叔来背你。”我再次蹲下身子，对小女孩说我要背着她回病房去，让她挤在奶奶的身边休息一会儿，她不能再站下去了。

“不用了，叔叔，爸爸妈妈马上就到了，没事的。”小女孩有点不好意思说:“三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的这条腿，不过，我还能用假肢走路呢。”她刚说完，这时，医院的过道里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孩子，你怎么了?”“摔倒了么?”接着，两个人影奔到我的面前，搂着小女孩问这问那。

“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幸亏叔叔把我扶起来。”小女孩对父母说:"就是这位快递叔叔把奶奶送到医院的。”

“哦，好兄弟。”男的朝我伸出双手来，握住我手的瞬间，我发觉他那双手粗糙极了，我仔细看去，这对夫妻脸膛黝黑，年龄比我稍大一些。他们身穿着发白的工装，腰带上挂着红色的安全帽和白帆布手套，脚上穿着沾满水泥的旧胶鞋，一看就知道刚从工地上加夜班回来的农民工。

我又懵住了，陆老奶奶的儿子儿媳不是在商场里做生意?今天不是去省城进货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加夜班的建筑工人了?是不是东风小区内的那个保安弄错了?不管怎样，我还是批评这对不够称职的夫妻来。我说奶奶有心脏病，孩子又这么小，腿还不方便，你们怎么忍心让她一人在家照顾奶奶呢?要是她们有个三长两短，损失可就大了。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夫妻俩不住地点点头，小女孩不时址着妈妈的衣角，看着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兄弟，你误会了，实话对你说吧，陆老奶奶不是我的母亲，她只是我们的邻居。”接受我的批评后，男人语气一转，说出了几句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来。

“你们只是邻居?”惊讶中，我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男子见我一脸困惑，急忙解释说：他们是乡下来城里打工的，与外来的陆银凤老人一家同时搬进东风小区，住进了门对门的楼房里。女儿每天放学后，都要去对门看看身体不太好的陆老奶奶。今天夫妻俩在工地上加夜班，接到女儿打电话说陆老奶奶被送往医院时，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就匆匆赶到医院里来了，他们都很担心老人和孩子……

“我女儿七岁那年在村口过公路时，不小心被飞驶而过的大货车夺去了右腿。”小女孩的妈妈在身边接过丈夫的话头，声音明显哽咽。她把女儿的手拉得紧紧的。

望着这一家子，我已说不出话来。最后，我和赶到医院里的夫妇分工，由他们在医院里守护陆老奶奶，一直等到她的儿子儿媳从省城回来，我送他们的女儿回家休息。我背着小女孩下完电梯走出医院的时候，手机在衣袋里响了起来，我快步把小女孩背到三轮电动车的车厢里坐好后，拿出手机对妻子说，我快到家门前的巷口了。

午夜的大街上，三轮快递车平稳快速地行驶着，朦胧的春雨中，一股暖流赴面而来……

作者简介：罗周喜，70后，贵州六盘水人。喜爱儿童文学创作，省作协会员，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出版儿童文学集两部；诗集和纪实文学作品各一部。作品曾发表于《少年人生》《少年时代报》等，曾在当地报刊连载过中篇儿童小说和长篇幻想童话。

（编辑审核：赵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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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类：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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