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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树生 || 寨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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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11-19 09:29作者:黄树生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xnwenxue.com/

多数文化人有一个特征或者说是“怪癖”,无论之前走过的地方如何千奇百怪,见过的风景如何千姿百态,即使过了一段时间印象深刻,但都觉得单薄,甚至索然无味。

然当听到某个地方因为特殊的文化“符号”而声名在外时,就特别的想去看一看,那种心态用今天的话来形容就是“舔狗”:不管他人说的如何细致、自己资料查的如何全面,都杀不了“瘾”,想去一探究竟。

“黔中宝岛,魅力牛场”,确确有几处地方值得行走和感悟。红色文化“解放天险窗子洞”、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安建墓”、壮美“黔中水利”枢纽、平寨村“水落洞天”、民族文化“歪梳苗”等,大家慕名而来,同行老师有的来过多次,我则是第一次到这里。

许是对“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寒门学子”“状元”等词语句子的敏感,当听说尖岩村有个寨子对外号称“状元村”时,像扎在了心里,生了根,忘不掉。天下村寨何其多,为何这里能号“状元”?

车从乡政府出发,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着,从车窗往外看去,路两边都是树林。不多时,透过染上秋色的密密匝匝的枝叶,能远看一汪碧水嵌在成枝杈放射状的山窝子里,山是青的,水是绿的,山壁孤绝,湖水如镜。这便是黔中湖的上游尾端了,距离“状元村”黄树林也已经不远了。

我们在一处半山腰处停了下来,下了车,往前看去,山路继续往前,在山林转处消失,路边有一条岔路斜向下坡。这是到了吗?耳边没有坐车时的大风呼啸,身心一畅,大家抱着期待沿路而下。

“腆”着肚子走了几十米,到了转角,便看到了原先被林木遮挡的“黄树林”寨名标志。三个黑黑的魏体字,贴在老墙上面。虽没有多少野性,但比那些方方正正的打印体强上不少了,它告诉你真的就到状元村了。上面是农家院子的木篱,下面是柴垛和佛手瓜藤架,旁边小屋墙上还挂着“文明示范村”的牌子,有期待着的那个味道了。过了转角,村道继而右转往下。可以知道,寨子是依山而建,想探寻究竟,只有不断的顺着山脊往寨里面走。

初见寨子,路的两边散落着农家,有高有低,右边傍山,笼罩着树荫,左边是与房屋比高的路坎,路沿围着一排木篱,路上暂时看不到人影,周围寂静的山野里不时传来清丽婉转的鸟叫声,又显生气勃勃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夏天已经过去,不见蝉鸣,但我实打实的体会到了王籍“鸟鸣山幽”的意境,这里一步一景,得细细的品,脚步便不觉落在后程了。

“状元”这个词,在古代是代表文曲星下凡,是最有文化的人。能称为状元者,必是文化人无疑。即使在今天,用状元来形容某个人,那他必定是具有一定学识和文化素养者。文化人居住的地方,不说“琼楼玉宇、桂殿兰宫”,至少干净整洁、透着喜好的庭院是必须的,即使是竹篱茅舍,那也是窗明几净、室雅兰香的去处。黄树林的林舍风貌符合我的心理设想,“寒门”状元的宅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里森林覆盖率很高,不枉以“树林”为名。寨里的屋子、院子、亭子就像是用锤子使劲敲打强行嵌在一片翠绿中。时正清秋,满山的树叶开始转黄了,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间隙,投下斑驳的大大小小的光圈,走在幽静的村路上,像踩着流动的“光的路”。阳光不燥,微风拂面,步子越发轻快雀跃起来。

往前走,这里应该是两座山之间的鞍部,村路路基很高,为防跌落,木篱像执勤的士兵,忠诚尽职地守卫在路的两边空缺处,随着寨中小路不断地交替延伸、消失,到这里算是真正的进入状元村了。旁边有一堵灰石墙,上面有一排紧密的竹篱制成的“竹墙”,上书“诗礼传家,崇文尚教。”落款章词,古色古香,意韵深远----算是为寨子定调。我似乎能找到这里称为状元村的原因了,但好像还差点什么?算是一个宣传标语。文化的古色古香的东西,有吸引人的美,大家争相为其图形画影,不停拍照。

跟着大家脚步继续往下,沿路农家院子干净整洁,即使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老屋旧舍,纵然落叶满地,依旧没有露天生活垃圾。仿石板铺就的道路、木制垃圾桶、花坛、路灯电杆也干干净净的,在阳光下显得拙然至简。这让我惊叹,走过了不少大村小寨,环境能做到这么干净的很少,而能保持这种充满自然形态又具有自然美感的地方更是极少了。我不得不反思,村口树上挂的“清洁十件事”,它不仅仅是宣传的口号,更是这里每户人家自觉维护和遵守的章程。

过了老土地庙,算是到了黄树林的腹地。一座充满复古风味的两层建筑映入眼帘,洁白的山墙上题着“崇文学堂”四字。书院和学堂对于文化人来说就是根,很多文化的故乡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根串联起来形成的,能在这里看到“学堂”,心中便多了一份亲切。学堂是寨子里的夜校,虽是夜校,但它是文化气息的一部分。这是其他村寨所没有的特色,我走过的地方要么没有夜校,要么就管夜校直接叫夜校。这儿换一种称呼,似乎那味道就起来了,种种一切,正在为黄树林这个寨子成为状元村营造气氛,仰或积蓄力量。“仙馆学堂闻书声,丹炉茶灶晓烟迷”,居住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幸福的,能来走一遭亦是幸运的。

过了学堂,到了山脊比较平缓的地方,视野便开阔了很多。寨中人家户多了,路上坎下都是屋舍。农家院子布置得很漂亮,他们有的就地取材,栽种花木,有如天成;有的院落凌空如台的,便在一旁简易搭建了亭子,听风赏雨,最是适意;还有的在院子里晒着不同的“秋货”:辣椒、玉米、干豆……像一块有着不同颜色拼图的毯子。同行老师们有的与过路的农户攀谈,有的去农家人院子里参观,有的三五成群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留影拍照。这里大部分农家的院子都是老屋,木头柱子红板壁,青瓦白石盖屋顶,皲裂的檐柱,斑驳的石阶,干瘪的黑苔,都表明了她历经岁月的长久。较年轻一些房屋是用石灰和不规则石块垒砌而成,但也都上年纪了,老到墙上张贴的标语和门上的春联是那么的突兀,但是这种突兀又不别扭,反而有一种焕发新生的动态,让人感觉到了绵延不断的生气。屋子老旧,但坚固耐用,且冬暖夏凉,就像屋里的老人。老屋为他们遮风挡雨了一生,屋子旧了,人也老了,令人叹息于他们过往的青春和壮美。

沿袭这种青春和壮美的是他们这里的一项传统特色仪式,这也是让我讶异的地方。那便是几乎这种老屋子的门庭上屋檐下都悬挂着祖国每一代伟人的头像。我想这是要具有多么浓厚的家国情怀、多么强烈的爱国主义、多么崇高的对伟人的敬意才驱使他们这样做。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都是当地人自发的行为。在六枝特区范围内我从未见过哪里的淳朴百姓会将伟人的头像悬挂在大门上。很少有东西让我动容,我由衷地从心底里面感佩他们这股精神,对他们此举充满着敬意。这种简单而淳朴、积极又热切的行为,一代接一代的侵染着子孙,“寒窗”也便成了书香门第。

漫过寨中小路,抚摸古老石墙,视线转过倒垂的佛手瓜藤蔓,便到了黄树林赖以成名的文曲榜。靠山的石墙上竖着二三十米长的木栅栏,起首列着“文曲榜”三字——这是黄树林最有标志性的东西了。上榜之人的照片高低次第排列着,每个人旁边都有介绍,名字,院校,发展现状以及励志话语:“穷则思变”,“感党恩,谋求家乡发展;兴教育,助力精准扶贫”,“人之所以能,是相信自己能”,“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求真务实多奉献,勤奋本职感党恩”“吾心信其可行,则移山填海之难,终有成功之日”……这些话语,蕴含鸿鹄之志,亦兼报国还乡之情,让人动容。黄树林这个寨子只有66户200多人,却有67名大学生,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出了大学生,不愧“状元村”之名。

当这些学子离开家乡、学有所成的时候,一定忘不了自己是黄树林之子。每当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照片放在这里,勉励着后生和来访的客人,再读一读自己的誓言或座右铭,我想他们的初心还会在这里,爱祖国,爱家乡。他们如果成功,一定不会忘记“乌鸦反哺”的道理,如果他们流浪江湖,那“状元村”的力量也一定会勉励他们不断前行。

过了状元榜,便来到寨中最宽阔的地方。这里绿荫环绕,古木参天,鸡犬相闻,鸟雀和鸣,有一些世外桃源的味道,老村支书龙尚安的家便坐落此地。龙氏非常注重家庭教育,通过遵循老辈人的祖训,老支书将家风家训发扬光大,龙家子弟便发奋图强,陆续走出大山,也引导更多的群众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即使条件再怎么艰难困苦,都要教育子女坚持学习,无论寒暑,不放弃学业,才能有所成就。黄天不负有心人,村里的俊男靓女们都陆续走出了大山,考上了大学,成为了对社会有用的人,也成就了黄树林状元村之名。

黄树林的人除了崇文尚教还尊古。这里随处可见一些老旧的物件,老辈人生活所用的石刻石磨、水缸还保存完好,换下来的旧瓦片被垒成院子的花池,更让人惊叹的是解放初期边区游击队的指挥部旧居现在尚还能住人。寨中最中心的位置是一栋老旧的泥巴房子,椽条泛白,泥墙破旧,与周围格格不入。村里人说,这是村里留着纪念的老房子,让后来的人知道前辈们的生产生活是什么样,更好地珍惜当下。于此我不由得肃然起敬了。现在很多村落大搞新农村建设,把老辈人生活的所有痕迹几乎都抹除殆尽,后来人不知道自己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像失了根。最好的教育和宣传就是实打实的物什摆在眼前,冥冥中那股气息就会注入人的心灵,也许不知道它何时会给你依照和遵循,但就是在心里温暖着,镌刻着叫“根源”的铭文。

如果说我们是从后寨进入黄树林的话,那“说书亭”这里便是前寨了。敞亮的屋子,宽阔的院坝,院中有乒乓球台,院前有几棵树,树下是一方亭子,这是村里老人茶余饭后给孩子们说书讲故事的地方。可以想见这是多么温馨的场所-----孩子们有的打球,有的嬉戏,有的在亭子中听老人讲故事。晨览朝霞夕捧月,虽只是一方简单的亭子,但附上了“说书”二字便有了雅意。它会出现在多少人童年的记忆里,又会为多少怅惘人生的老人遮风挡雨?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乘凉歇脚,淳朴善良的主人家端来茶水给我们解渴。

背靠青山,眼前还是山,山中藏水,风物就有了灵气。沿着屋前的小路,到了状元亭观景台,在半山腰还时隐时现的黔中湖便完全展现出它清理的容颜。苍茫的群山横卧,伸出手臂捧起黔中湖,阳光穿云破雾,如同琉璃撒下,在光影的作用下,平静的湖面也变换着不同的景色,黔中湖一带,层林尽染,山水同色,风景如画,登高俯临,秋风激荡,心怀寂远。

不知是秋风留人,还是贪恋湖光山色,我又缀在了后面。回转的林中小径上,前后无人。只见林木成门,阳光铺地,逐渐变黄的叶子在阳光下仿佛被镶了一层金边,肆无忌惮地散发着逼人的光辉。这里是多么好的地方啊!突然想起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句子,无论是“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倾向,还是“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的夙愿,仰或“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情态,黄树林这里都是《归园田居》的现代最好注解。居住在黄树林的人都活成了陶渊明的样子,他们质朴自然,乐在其中。

待到深秋,黄树林便会露出本色,层林尽染,一片金黄。从高空俯瞰,大山被层层叠叠的金色覆盖,自然中黄色的颜料似乎都倾倒在了这里,寨子如同坐落在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身上,让人惊奇又震撼。不知春夏冬时又会是什么光景?我只知道在最好的季节走过这里。

群山苍茫,四季无穷,黄树林像一个隐士,一个饱学之士,不显山不露水,幽居于此。这里成为每个寨中“状元”出生和成长的起点,并不过分,成为文人仕子归隐山林解甲归田的清居,亦为适宜。纵然已离开多时,手脚眼心似乎还在寨里,细细品着寨里的人间。



黄树生,贵州六枝人,六枝特区作家协会会员。2007年高中时开始学习创作,2010年大学期间开始发表小说和诗词作品,短篇小说《庐州月》获2011年贵州大学第二届“贵青杯”征文大赛优秀奖。



(编辑审核:杨 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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