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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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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9-05 16:05作者:史映红来源:西南文学网


史映红


  史映红,笔名桑雪,藏名岗日罗布,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甘肃庄浪,九十年代入伍进藏,军队自主择业;居山西太原;在《诗刊》《解放军报》《文艺报》等发表诗文950余篇(首),著有诗《集西藏,西藏》等4部,文学评论集正在出版当中,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十九届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南文学网签约作家。


【作品选登】


  近走黄河


  家在西北农村,小时候不知道黄河,但是关于水的印象非常深刻,最早的时候,我大约六我岁,弟弟还不满四岁,父亲在外地上班,母亲去地里干活挣工分,姐姐上学,哥哥给队里放羊,一家人的吃水问题就落在我和弟弟身上。水源在离村子大约两里远的山下的石崖下,村民们顺着山形凿了一条羊肠小道,个子高的人会随时被撞头。一边就是悬崖,几十米的山崖下,巨石密布,由于路太窄转不开身,大人们挑水先是舀满一桶,提上山崖,再舀另一桶,来回两趟。我每次一边舀水,一边吩咐好动的弟弟注意安全,尽可能往里边站,怕他掉下悬崖。抬水时,我怕他重,每次几乎是抱着水桶,小心翼翼往上挪,胸前、裤子上、露出大拇指的鞋子上洒了不少水,夏天还好,冬天不一会就结了冰,走起路来唰唰作响。

  记得有一次,我俩刚抬着一桶水走上山崖,正好遇上队里的牲口下山饮水,马、驴、骡子,浩浩荡荡一大群,借着下坡路几乎是跑下来,带头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骡子,身高体健,外号叫“二将军”,它的确像一个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将军,与它的队伍压过来,村路本来就窄,我一看架势,喊了一声“快跑”,匆忙中水桶也不知咋摔下的,弟弟腿短,还是没有跟上。后来听目击者说弟弟直接被“二将军”叼起来,抖了几下,抛在路旁的水沟里。那次留在他小小肩膀上的伤痕,直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还有一次,那时我已上一年级,放学后往回走,经过我们每次抬水的山崖时,围了一大帮人,吵嚷着,哭喊着,叹息着,跑近一看才知道,是村里比我大四五岁的一个叫“招弟”的女孩,挑水时掉下山崖,全身擦破多处,脸上血肉模糊,好则孩子身轻,捡回了一条命。非常清晰的记得她伏在矮小父亲背上的情景,她母亲一手提着一只鞋子一手拎着一个摔瘪的铁桶,嚎啕大哭。这种为了挑水而不小心掉下山崖的事时有发生。

  再近一些对于水的印象是九五年夏天,那时我就读于一所军校,暑假时,刚刚恋爱的女朋友和准丈母娘去家里,“六月天,流火天,收麦天”,但对于我们村来说,最大的困难还是吃水问题。勤快人家,彻夜不休息,等在泉边,总能收集几桶水;懒惰人家,只好去远在五里地之外的河边挑水。一天上午,母亲又为无水做午饭发愁,我说我去挑,女朋友说她也要去,我在村子周围听说有水的几个点跑了一上午,也仅仅舀了两半桶黄汤,母亲用纱布把杂质、小虫子过滤,再沉淀一会,就用来做午饭。女朋友和准丈母娘在我家的几天里,即便我是粗人,也看得到她们对我家以后的生活、甚至生存的担忧,也分明觉查到她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最后少到没有。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早就知道黄河,知道黄河文化,黄河文明,知道它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是博大的中华文明最主要的发源地,这条全长5464公里、流经9省市、流域面积约752443平方公里的世界第6大河,见证了多少风起云涌、气壮山河的事件,目睹了多少你死我活的惨烈纷争、离合聚散,演绎了多少兴衰成败和千秋伟业,又看到了多少沧海桑田的巨变?对于黄河,相信很多人与我一样,向往、敬畏,又渴望走近,甚至深情地抚摸。

  走近黄河,难忘的有两次:一次是2007年5月,我休假结束,准备从兰州坐火车到拉萨,因为约好与战友相聚,故提前一天到兰州,一是叙旧,二是想设身处地的感受兰州的“三个一”,即一碗面(兰州牛肉拉面)、一本书(《读者》)、一条河(黄河)。那天走上兰州黄河铁桥,这座建于20世纪初叶的铁桥,正是中国积贫积弱的年代,设计者是德、美专家,建设材料,即使一个铆钉、一根钢筋和所用的油漆都是辗转万里从德国进口而来。这座长233米、宽7.5米、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桥”的桥,横跨黄河之上,一百年来,它和桥下滚滚东去的黄河水,似乎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封闭、落后和孱弱。此刻的黄河,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没有万马奔腾、没有激流拍岸,只是脚步有些匆促,像一条献给兰州的黄色哈达,偶尔的相互碰撞声,仿佛母亲悠远的呼唤。

  第二次是2013年4月,当时在鲁迅文学院上学,那次的社会实践在古城西安一代,古城墙、大雁塔、碑林、华清池、秦始皇兵马俑,一路北上,前往革命圣地延安途中,经过壶口瀑布,这是我向往很久的景点。一路有可亲可敬的师长、有志同道合的同学,旅途注定是开心的。两辆大巴车奔驰着、呼啸着前往,但我似乎还觉得有些慢,以前在影视上、照片上出现的有关壶口瀑布的画面,不停在脑海反复闪现着;车刚停在景区停车场,一些急性子同学就已经准备下车了。刚下来,就听见“湍势吼千牛”的声音了,随着人流,大家蜂拥着走向景区。远远望去,壶口之上,数百米宽的黄河水涌下来,确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势,水或急或缓、或深或浅,像冲锋的将士,像奔腾的战马,向壶口奔涌而来,“北水波临巨石滩,忽堆河上断崖端”;这聚拢而来的千军万马,没有来得及刹车,直接冲入壶口,浊浪翻滚,溅雾裹云,泄吼如雷,撼人心魄,在游人们惊叹声中。我找到一个浅水处,一边洗手,一边轻撩,我在心里问,微微发黄的水,你走了多久,多远,还剩下多少路程,可否已经疲惫不堪?像我劳累一生的父亲。水没有作答,只是在浑厚的黄土高原静静地浮着,走着,跑着,有时候低吟,有时候高歌,有时候咆哮。

  其实,这些年,走近黄河,抚摸黄河的机会并不多,我更多的时光是在青藏高原,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原,总面积300万平方公里,是“世界屋脊”,是地球第三极,世界上海拔超过8000米的5座雪山在这里,世界上海拔超过7000米的70余座雪山在这里,世界上海拔超过6000米的数千座雪山在这里。同时,世界上很多大江大河发源地仍然在这里,比如长江、黄河、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印度河、恒河等。我常想,这些最终流向渤海、东海、黄海,印度洋的巨大河流,这些直接或间接供养数亿人用水、用电、灌溉的河流,这些过去或者现在改变城市分布和人口密度的河流,这些数千年来左右历史和经济双重发展的河流,如果溯流而上,返回数千公里,只是某一座雪山融化的一滴水,或者一个浅浅的水滩渗出的一滴泪;青藏高原无疑是他们的母亲,是青藏高原孕育了他们,看着他们由小到大,由近至远,惠及世人和万物。

  在青藏高原的日子,面对生也艰难死也悲壮的边地生存之境,我总以战士的忠诚、坚毅、刚强和进取之心爱着这片土地,在漫漫风雪中,在灼灼骄阳下,在漠漠孤独中,呵护着青藏的一砾一石、一草一木,我不让它们受到践踏,不让外敌入侵,不让血迹浸染。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很多人的母亲,是很多大江大河的母亲。

  在青藏高原久了,能感受到她的独特,宁静的山河和肆虐的风雪,能塑造我的宽广和包容,五彩斑斓的经幡和飞舞的风马,能让我的气韵里增添无尽的梦想,藏族同胞虔诚的信仰和神秘的宗教文化,让我远离浮躁、忘却尘世的繁杂;他们平淡质朴、璞玉浑金的本色,让我感悟到生命的意义:敬天爱人,诚信守义、怜悯万物。

  今年4月下旬,我有幸成为“四省作家采风黄河口”的一员,兴奋之情难以形容,虽然时间过去半月,但与谭好哲、张世勤等师长、与四省市的作家们徜徉在黄河口的日子历历在目:4月24日下午,我们与当地作家交流座谈,大家畅所欲言,谈文学、谈诗歌、谈散文、谈历史、谈变迁,互教互学,情感真诚,氛围热烈,毫无保留,收获颇多……

   4月24日晚,采风团参加东营市作协举办的“槐乡之约”篝火文艺晚会,独唱、舞蹈、诗歌朗诵,台上台下,互动热烈,东营诗人马行激情朗诵自己的作品:“十万亩槐林,加上十万亩沙土,再加上十万亩阳光、十万匹军马、十万吨海水,就是我的大孤岛……”。宁夏作家张艳妮的西北花儿《阿哥的眼泪》:“西山上的日头(呀)落下了,夜长(着)啥时间亮哩,记起来尕妹你的模样子,清眼泪唰啦啦地淌……”。歌声苍凉凄婉,陶醉了大孤岛,陶醉了黄河入海口,陶醉了浩淼的渤海……

   4月26日,参观原济南军区军马场,这座成立于1963年12月的军马场,曾为全军输送优良战马24600匹,科学技术和现代战争的发展,军马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从军博馆发黄的报纸、文件、破旧的马鞍、脚蹬、电台、军号、战旗这些物件上,仍能让穿了21年戎装的我,感受到曾经的万马奔腾、战马嘶鸣、驰骋四野的壮观场面……

  在参观采风的五六天里,一直陪伴我们的,是随时随地都能看到的一种人工森林——采油树(老百姓又叫“磕头虫”),公路沿线、村庄田野、大海岸边,它们像磕长头的信教徒,不知疲倦的、有节奏的忙碌着,像给大地致敬。就是它们,就是默默无闻的它们,就是千千万万的它们,扎根荒原,迎风斗雪,为祖国建设输送了半个多世纪的能源……

  最激动人心的还是看到黄河入海口,看到浩瀚的渤海,大家小跑着,或拍照留念,或振臂高呼,或瞩目远望;而我,走在栈桥上,遥看四方,海天一色,奇怪的是此刻并没有船舶驶过,这里只有水,巨大的水,无穷无尽的水,我的祖先做梦也不曾梦到的水,我的父老乡亲从来没有见过的水,我尽情地替他们看着,替他们拥抱着。此刻,海水漾漾地簇拥着栈桥,包围着我们,包围着我们的渺小,包裹着我们无尽的敬畏与感激……

文章分类: 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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