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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舟 || 老屋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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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9-05 10:14作者:胡海舟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xnwenxue.com/

有些事情,在岁月的风尘中,经过时光的摧残,也就慢慢的消逝,再也找不回记忆的路径。然而,那间老屋,是我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

我高中毕业那年,也是我离开老家步出家门,走向社会,自食其力的那年。老屋已经被“二天老爷”挖倒了我家的墙基,房子坍塌,成了一片废墟,被他侵占了两分多地。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男人四海为家,到处可以安居乐业。有住宅无住宅,不以此为悲。”家父虽是一清贫的农民,却满腹经纶,通情达理,他常教育我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出门就有路,路就在脚下。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边苦作舟。”我牢牢记住父亲的谆谆告诫,老屋的住宅地,我从此放手了,我要离开家乡,到外面的世界寻找落脚深根的方寸之地。我是在那间老屋子里度过的,和破旧的老屋子,有着深厚的情感,一下子难分难舍。在我的记忆中,以前满地都是瓜果蔬菜,现在长满了蒿枝枯草,一片荒芜。每当看到当年侵占我的老宅基地的二天老爷,眼前的他已经白发苍苍,瘦骨嶙峋,像风中的腊烛一样摇摆不定,但仍然气喘吁吁地拿着沉重的铁锹,笨拙的动作,半天挖不起一锹土来。他是把我地里的土一锹一锹的抬到他家的地里,让他的地高起来。二三十年过去了,他的地用我家的土,高出了许多,像堤坝,我家的住宅地被他取土和侵占之后,地明显低洼的像河塘,地的宽度也随着他的侵入,渐渐变乍变少。

老屋是父亲留给我的,它是父亲和母亲靠一双勤劳的大手盖起来的。在那个贫困年代,穷人家能盖得起这样的四合院,也算不错了。房子虽然是茅草土墙,但我依然记得住在那间老屋里面,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让人舒服极了,真是四季如春,温暖常伴。那间老屋子在我的记忆里清清晰晰。老屋的前屋是大哥的,东屋是二哥的。分家的时候,父亲对两个哥哥说谁离开老屋谁就拆走。以前穷,母亲去世早,父亲一无所有,只有这几间破房子,就是我们家的唯一财产。

我的老屋在我的老家。那时我还小,但依旧记得老屋是四合院子,有前屋和后屋、东屋。老屋前面还有一块一亩多的自留地,栽着各种蔬菜瓜果。那时,我的大哥和我的二哥结婚后,都住在老屋里,当年的老屋十分热闹,人气兴旺。前屋是大哥一家住,后屋是二哥一家住的,父亲和我住在东屋里,父亲和我跟着二哥二嫂生活在一起,同住在一个大院里。大哥二哥虽然是亲兄弟,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矛盾,牙齿舌头还经常打嘴战,何况人呢。二哥是退伍军人,在外上班。过着省吃俭朴的生活,手里攒了一点钱,就到别的地方盖了三间土筑的房子。从此搬离了老屋,我和父亲一起也搬到二哥的新房子里。大哥一时困难,又没有宅基地,依旧住在老屋子里。

我家的老屋的门旁邻居,是我父亲的六弟,就是我的六叔。我们两家是同一个爹奶的人,亲亲的一大家。两家自我记事起,关系相处的很铁,吃喝不分彼此,遇到啥困难都是你帮我助,该出手时就出手。自打我没有母亲,六叔一家对我特别好,好吃的总是留给我这个没娘的娃娃吃。六叔六婶共生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姑娘。四个儿子,在村子里是虎头蛇尾,横冲直撞的那一种。村里的人给六叔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起了个外号:大儿子叫大天老爷,二儿子叫二天老爷,另外有一条龙和一只虎,在我们那个村里,可以说是没哪个敢招若他们。在那个年代,要是早开始除恶扫黑,六叔一家真的脱不了干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六叔的几个儿子都在村霸之列,在村里尔虞我诈,为非作歹。村里的干部(大队书记)都怕他三分,因为六叔一家儿子多有势力。

我上了初中后,大哥也从老屋里搬走了,前屋也被他拆掉了。老宅基上,只有拆走后留下的土墙和那间后屋也就是堂屋,孤独地站在风霜血雨中,潇条冷落,任无情的岁月敲打。以前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变得冷雨敲窗无人知,清灯照壁鬼萤火。那时我还小,父亲不给我一个人去老房子里住。

六叔的几个儿子也分别搬离了老房子。老房子里是六叔的二儿子住,也就是外号叫二天老爷的住在这里。人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在想,六叔以前不那么坏,生出的儿子为什么如出一辙,个个成了千人恨万人骂的一家人……我上初中时才知道六叔一家的为人。据村里的老人讲,六叔扁担长的“一”字不识一个,他的儿子像他老子一样都是文盲、愚昧、粗鲁、无知。在村里蛮横无理,人见人躲。六叔的二儿子,六岁时就学会使坏,这么小的年龄就使好多坏心眼。那个年代,乡亲们家家不锁门(其实那时也没有小偷),天一亮起早把饭煮好盖在锅里,然后就去上工,等收工回家就吃饭。谁知六叔的二儿子,看邻居家里没人,他就跑去人家的锅里撤尿。害得人家收工回家急着盛饭吃,吃进嘴里有股尿骚味,放下碗筷大发雷霆。有小孩看到六叔的儿子去他家灶屋里撤尿。那家人找上门来,六叔不但不向人家赔理道歉,还跟人家大吵大闹,骂人家跟小孩一般见识。六叔的二儿子,要么,在人家的锅里撤上灶屋灰;要么,拿砖头把人家的锅碗瓢盆砸碎。不讨厌的事他不做,邻居找上门,六叔六婶,撤野、抬头、庇护孩子,说些难听的话,让人家哭笑不得。惹不起,躲得起。后来,乡亲们,前脚离开家后脚就把门锁上,害怕六叔的儿子上门“大闹天宫”。几个儿子长大了,六叔不但不教育,反而放纵儿子,做了坏事,打人骂人,回家还得到六叔的夸奖,说长大了,在村子里没人敢欺。六叔一家目无法纪,不懂道德,不尊老爱幼。在村里横冲直撞,占山为王。六叔还夸他的儿子有本事,吃得开,行得通……不知何时起,二天老爷把那双没有人性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家的老房子门前那块自留地了。我父亲和六叔是亲兄弟,但两家的住宅地,都在地的两头埋了石灰桩,也就是地界,防止以后双方越界入侵。在各自地界上,都栽了一行白杨树。但是,六叔的二儿子,看到我家人力弱,西风压不倒东风。就明目张胆地侵占我家的宅基地和自留地。他开始在他的地边与我家的地边周旋。每天早上起来扛着铁锹,来到两家的地边,就以挖地的名义,向我家这边得寸进尺。我家没人在家,我的二哥在外,我正在学校读书,父亲又斗不过六叔和二天老爷。也就随他去了,从不计较。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没人去老屋那里看看了。有一天,我的二嫂,便到老宅基地走走。这一去,不看不要紧,看了真令人气愤。我家栽在地界边上的一行白杨树全死了。树的根须长在地下应该不受约束,可以自由生长,树根不知吉凶,四通八达的部分树根长到他家的地里。二天老爷,坏注意特多,他在靠我家的树边挖了一条两米深的沟,把我家树的根系全部用斧头砍断。不要几天树都死亡了。然后,他又朝我家这边侵占了一米多地,栽上一行碗口粗细的白杨树。二嫂无奈之下,咬牙切齿诅咒几句,二天老爷如听风过耳,不当一回事,笑颜无耻地说:“谁叫你家人力弱,连大队书记都怕我三分,侵占你家的地,没人敢把我怎样!”他依然没有停下他损人利己的行动,更加变本加厉,越发不可收拾。我家人力不可战胜,只有求助于大队前来解决。当时担任大队书记的就是我的堂哥,堂哥的父亲和我的父亲以及六叔是同一父亲,亲同手足。堂哥时运好,因为读书多一点,思想积极,早年入党,他就名正言顺地混进了大队里,上一任书记因别的问题,不再担任大队书记。那时堂哥五六年都是干二把手,叫去东,不敢去西。六七个生产队几千名社员里,挑不出一个能胜任大队书记的人。最后,堂哥被破例从副书记提拔为大队书记一把手。他虽是一名大队书记,却没有主见,人云亦云。当年群众对他的评价就是“一棵墙头草,风吹两面倒。”是一个软弱胆小怕事的人,不能为民办事,遇到问题,缩头缩脑,要么相互推诿,不敢出面,像躲瘟疫似的。当时的政府为何让这样不敢作为的人担任大队书记,时至今日,让我不可思议,懵懵懂懂。作为一名党的基层领导干部就要敢担当,有作为,惩一儆百,清风廉政,为民办事,帮助群众解决矛盾。父亲和二嫂找到他,他却不敢出头,三句话不说就打发我父亲和二嫂回家。说出一句让人气愤填膺,大言不惭的话:“他在村里无人不知的二天老爷,谁敢招惹他?”以前我在家读书没离开老家之前,那个当大队书记的堂哥,就跟六叔一家的关系好得不得了,明知他们一家在村里横行霸道,却助纣为虐。他也怕六叔一家,想日后靠六叔家的几支恶棍做他的保护伞。不敢得罪,更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担心六叔一家对他秋后算帐。清官难断家务事的俗语,成了他为民解决问题的借口。后来,我们也就不止望他了。找到公社,公社又叫找大队处理。一级一级的推来推去,令我们大失所望。我家对二天老爷的欺人太甚的行为,已经到了零容忍的地步。

那年,我给在徐州城里工作的二哥写信,告诉他有关六叔的二儿子,明目张胆地把我家的树全部毁坏,我叫二哥赶快回家。二哥接信后,不几日,就赶回家来,到家放下包就到了老屋的自留地,看了一棵棵正在生长中的白杨树,全都被砍倒在地上,二哥当时火冒三丈,气得没有办法。二天老爷把我家的地边上的树毁掉,又得寸进尺地向我家的自留地越界侵占,还栽了一行树在我家的地里。二哥离开老屋的自留地,直奔大队部,找到大队干部。坐在办公室里的正是我那个所谓大队书记的堂哥。二哥把这情况跟他详细说了一遍,要求他给予处理,身为大队书记的堂哥,却笑着说,“这个事很棘手,你们自己解决吧……”二哥对他说:“这是你说的话,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胡书记,我先礼后兵,给你讲了,你置之不理,那是你的事。”二哥说完离开了大队部,回家去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不给二天老爷五颜六色看看,还真以为我家软弱好欺凌呢。不是不报,时间没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我家进行还击。我家真的没有人力,唯一的大哥当了叛徒,里通外“国”。古人说:“兄弟阋与墙,共其外匪。”而我的大哥却把沟里的水往河里放。我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哥从不过问,似乎与他无半文钱的关系,坐山观虎斗……亲哥不如近邻,我只当没有这样的哥哥。之所以二嫂只能回娘家搬救兵,进行自卫。那天早上,十多位亲戚来到我家的地里,看到二天老爷欺人太过分了,令亲戚无不愤慨,这地方干部如此的窝囊,还当什么干部,把着茅坑不屙屎。于是,十几个人,每人一把锯子,很快就把二天老爷栽在我家地上的那一行树,贴着地面全部锯掉,然后把锯断的树运到我的家里。我家是在忍无可忍不违背法律的情况之下,采取这一行动。栽在我家地里的树理所当然就是我家的,这是天经地意的,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村里的东西二庄,围观的有上百口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无一人出来说句公道话,都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坐山观虎斗,甚至打科起诨。这时,我发现大队书记在人群里闪电一样晃了晃,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之大吉。他作为村里的第一把手,面对出现的问题,不但不主动出面解决,反之装聋作哑,把民事当作儿戏,令人发指。这时,六叔家的几条恶棍,马上围拢过来,向我家的所有人进行攻击。谁知六叔来了一招见不得人的把戏,跑到我家门前睡在地上撒泼耍赖,鬼哭狼嚎,大声喧哗,骂我家把他打伤,接着六叔的几个儿子丧心病狂的来到我家,像一匹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肆无忌惮在我家小院里横冲直撞,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没有节制,简直是一条条吃人吃红了眼的疯狗。叫我家把六叔拉到医院检查。这时,身为大队书记,不请自来,看到我家闹得轰轰烈烈,他不分青红皂白,以东风压倒西风的嘴脸,让我家把六叔送到公社医院检查。他的话,我们置若罔闻,权当放屁。我们没把六叔家的这把保护伞放在眼里,我家也没打六叔,是他自己起歪念,躺在我家院前的地上。大队书记十分尴尬,面红耳赤。他又叫村里的一个人骑车去公社汇报。后来,公社来了干部,到了现场察看,又调查了周围群众,把我家和二天老爷一家,叫到现场,最后做出公正的处理:指着二天老爷说:“你好好的参加生产劳动,不要成天动歪脑筋,不务正业,打坏注意,侵占人家的地,你把人家的树挖死,又把树栽到人家地里,想骑在别人头上屙屎撒尿,这是犯法的事。你把人家的树砍死,他把你栽在他家地上的树锯掉,你还有什么理由大闹?这叫报应!”这时大队书记要插话。公社干部对大队书记摆摆手说:“这点事你都不能摆平,不知你是怎么担任的……”送走了这位公社干部,我家总算可以喘了一口气。

狼吃人的本性难改,事情平息了几天后,二天老爷又恢复了欺人的本性,重操旧业,又在他家的地边,向我家这边开始挖土。一锹一锹的把我家地里的土翻到他家地里。经年的岁月之后,我再回到老家,再到老屋的宅基地看看,已经被他侵占了三分之二。离开老家打了十多年的工,我便来到云南蒙自安家落户,那块老屋的住宅地,我也不要了,就任他侵吞吧。再看二天老爷,病恹恹的样子,已经是70多岁的老人了,瘦骨嶙峋,很可怜,但是他还没死去欺人之心,还在朝我家这边不断侵占。手里拿着一把笨重的铁锹,铁锹的重量应跟他的体重没有多少出入。还在有气无力地挖土。

我离开老家三十多年了,二天老爷一家依旧住在那间破损的砖瓦房子。我想,他是不是也想把我的这一亩多的住宅地连同所有的泥土一同带进离他不远的棺材里?



作者简介:胡海舟,男,中共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第五届鲁迅文学院西南班学员,2017年第三届蒙自市政协委员。先后在《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南方周末》《经典杂文》《江门文艺》《西江文艺》《新民晚报》《云南日报》《边疆文学》《参花》》《打工文学》《群文》《文学界》《大理文艺》《壹读》《椰城》《农村农业农民》《红河文学》《蒙自》《边陲金平》等报刊和《中国青年网》《中外网》等微信平台发表文章;出版《爱海泛舟》《田里地里》《百个家庭梦想的故事》《一路走来》等。《爱海泛舟》2008年被选入农家书屋。



(编辑审核:罗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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