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模 || 雨

“吧嗒”“吧嗒”，一大早就被这窗外的雨滴声吵醒了。下雨了，我撑着伞，伴着雨声，一个人，雨中漫步，只为着这雨。

雨下得不大，但千成条雨柱织成了雨帘，罗织了整个世界。远山连绵不绝，白雾茫茫，依稀可见的只是浅灰色的山峦卧龙般的起伏线；半山坳里挂着几处人家，烟雾弥漫中，宛若人间仙境。近前一缕缕雨丝将天上与地下连在了一起。地面冒出了一个个小水泡，漾开了一圈圈小波纹，在发青的地面上，向着低处流去。

无数的雨线打在伞上，偶尔飞溅一两点到脸上，沁凉；一不小心，伞略倾斜，衣角上已有无数的雨点。不过，雨中的心情却是很好的。

年轻人大都嫌厌这雨，因为它阻隔了他们外出的兴致，让一个个年轻的生命龟缩在一个十几平方米大的斗室里，无所事事，生命仿佛霉掉了，这怎能让他们不生烦恼呢？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特别喜欢雨，尤其是这夏天的雨。

我喜欢一个人，撑着伞，穿行在树荫下。雨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在密密麻麻的树叶层中，也会漏下一些雨丝来。树下的雨可没有外面的雨柱密集，可陆续不断地会从树叶上滑落下大滴大滴的水珠。它们打在地面上，会顿时破碎，裂开，溅起小水珠，跟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炸开一样，真的有点让人心疼。有的打在伞顶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这时会感到伞似乎沉了很多。时已仲夏，树叶已绿极了，艳极了，在这有雨的日子里，头顶的叶子会在油乎乎的地面映出一层诱人的绿。这时，你若从树下穿过，你很快就会发现整个空间都氤氲着深深浅浅的绿，似乎连树下的人儿也绿了。

山川间，河道上，不时有几只大鸟掠水而过，似乎还传来一两声的鸣叫。我想这时鸟儿的羽翅一定是湿淋淋的，是沉重的。它们不知是从哪丛茂密的枝头飞起，只一会儿工夫又不知隐入了哪蓬繁盛的绿叶间。此时，宽阔的河道上空什么也没有，只留那腾起的阵阵白雾，还有那漫天的雨，洋洋洒洒。

提着伞，眺望着漫天丝雨的江天，看着这郁郁葱葱的万事万物在接受雨水的恩惠与洗礼。满耳都是雨点洒落的杂声，但我觉得此刻世界安静极了。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大有醍醐灌顶之感，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于我而言，雨水解放了人的天性，让我的思绪随着漫天的雨丝飘飞，让我变得无比的柔软，也无比的多情。隔着雨帘，隔着雨雾，我看一切事物都是那样的美。

我在想着些什么呢？首先，我想到的是这漫山遍野的稻禾。下雨了，田里的禾苗可以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母亲的乳汁，青青的禾苗有这甜雨的滋润，将会更加的青葱、繁茂。对于一个乡下的孩子来说，大概都晓得雨水对于庄稼的弥足珍贵。农业，国之根基；粮食，民之命脉。早在西汉初年，晁错在《论贵粟疏》中写道：

“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著地；不著地，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

这样的论断不仅精辟，而且赋有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对于民生的担忧以及国运的堪忧。在历史的长河中，就多次由于天灾人祸，酿成“易子而食”“饿莩千里”的惨剧。历史，告诫我们得重视农业；历史告诉我们“民以食为天”。

而今又下雨了，我觉得下的不仅是雨，而且带来了人间的喜讯，给人间平添了一片温馨与祥和。

然后呢？我将撑着雨伞从这茫茫四野回来，走入那条悠长悠长的雨巷。不，换一把伞，换一把油纸伞，然后独自一人徘徊在那条寂寥的雨巷。

雨，滋润了我的情怀，仿佛会思考的不只是我的脑子，我的心也有了这种神圣的思索能力。我撑着油纸伞，只是一个人，在这深深雨巷底里，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生活并不是拍电影，场景布好了，情节也就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了。但雨确实能让人生发出许多浪漫的情愫，你就这样默默地彳亍着，那位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的姑娘或许就在街角。生活，有时就是在拍一部有雨的电影。这时，一把伞，两个人，漫步细雨中，就在这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里。

我喜欢这夏天的雨，它让我这个“大俗”之子，变得柔和，让我懂得了顺其自然、心融于天，或许站在雨中的我也有了几分的雅味了嘞。

雨丝，点点愁。可我为什么要平添哀愁呢？下雨了，雨以它特有的馨香让这个世界焕然一新。

作者简介：刘光模，散文《印象夏日》《家与山川》发表于《锦屏文艺》，《话端午》《仙人掌》等二十篇散文发表于《杉乡锦屏》）

(编辑审核：杨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