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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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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春,笔名夜郎阿春、山嵬,90年代开始诗歌创作,有文字见诸报刊,著有诗集《带着故乡远行》(团结出版社)。中国自然资源作协、贵州省作协会员,首届鲁院国土班学员,西南文学网签约作家。 【作品选登】
行走和远方 突然想起远方,想起远方的山梁和村庄,想起远方的长路,飘渺的白云和空灵迷朦的蓝,不止一次想背起行囊,去行走,去远方看看…… 家在乌蒙,山峦叠嶂,村庄被山环绕着,抬头是山,低头是山,这辈子就好像从没迈出大山过。山路崎岖蜿蜒,像一条条羊肠子,艰难地在山坳间蜿蜒蛇行。土地特别珍贵,宽阔些的称作坝子,小点儿的是麻窝,庄户村落依山而建,掩映在林荫深处,鸟的啼鸣映在四周箐林间,若远又近,漫山翠绿一片。 山崖陡峭,深切的沟壑,如一道道伤痕,在山脉之中绵延纵横。在山里行走,爬一坡,下一坎,总得大汗淋漓,很多时候,咫尺相望的近邻,隔着山沟相望,但闻对门山间欢声笑语,若要过去串串门户,却得个把时辰。在山中,人和人交流的方式,粗声大气,没半点文雅气息,却一点儿也不稀奇,过去山里没有电话,如若想和对面寨子的某人说点事,隔山隔水的吆喝,“喂——”的一声过去,“哎——”的一声过来,日照山梁,云遮雾绕,那情那景,恍若隔空隔世。 有时我会想起那些古代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威风八方,然而,哪片土地又是那些高高在上庄严的君王能走上一走,或许又看一看呢? 山里有公路的历史也并不太长,很多地方以前根本没有条像样的马路,乌蒙磅礴,在乌蒙的崇山峻岭之间行走,其实应该比诗人李白眼里的蜀道好不到哪儿去。直到进入新的世纪,西部开发的春风拂遍这片高原大地时,才勉强修通不怎么宽阔的通村道,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坑凹不平,不过和那些淹没在岁月深处的古驿道比较起来,虽说不上有多重要,但就那些蜿蜒的称不上等级的山间泥马路,连系着一个个村落和平凡的人家,柴米油盐针头线脑就那样在琐碎的生活里,见证着一个个普通人家的幸或不幸。 小时候去山上放牧牛羊,看着那些淡蓝的远山,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亲自抵达,爬上那些远山,看山外更美丽的世界。然而,结局总是叫人遗憾,一个年轻时曾经闯荡四方的老人说,孩子,山的外边还是山,路的尽头仍然还是路。 我最初的远方,是外婆生活的村庄,外婆家在邻县,很远,少说也有百八十里路,由于太过遥远,又没有车可以抵达,从记事时起至今,我没到外婆家去过几趟。那是条艰难的旅途,要翻越很多的山梁,下很多的山坡,还要经过两道悠长的峡谷。我最初的远行,就是去外婆的村庄。那时母亲已经多年没有回娘家,父母下了很大的决心,挑好了日子,父亲背着我,母亲背着妹妹,终于踏上了旅程。虽然有山风凉悠悠地吹着,但父母亲还是走得汗水淋漓,我想自己走,但大人不让,那时自己太小,还没法走那么遥远的路程。一路上,看着那些悠然的牛羊,唱歌的牧人,还有宽阔的高山草原。有时行走在山梁上,看着那些白云缭绕之下的村落人家,鹰在蓝天之下盘旋,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在峡谷里行走,仰望两边陡峭的悬崖,悬崖上生长着嶙峋苍郁的树,还有险奇的洞穴,父亲说那是兵慌马乱时躲避盗匪的岩洞,峡谷里有着稀疏的几户人家,一路水声潺潺,碾香粑的水车,“吱嘎——吱嘎——”,周而复始地转动着,看着清冽的河水里光滑的卵石,心里头有说不尽的欢喜。 活在当下的人是幸福的,想去哪儿,迈出家门便能乘上车,抵达自己想要抵达的地方。读中学时,方圆近百里地的学生都只能到区公所驻地板桥河畔的兴发读书,没有车乘,路途遥远,试想一个刚进初中的少年走那么远的路去读书,周末的时候还要背负着一周的生活盘缠,或许是当时太过辛苦的缘故,亦许是那时人口没有现在这么多,偌大一个区十来个公社的生源地,初中每个年级才办了两个班,每个班级也才三四十人,后来增加到三个班级。求学路上,要翻越两座挺高的大山,然后才到板桥河水库,逆流而上,便是求学的学校。 那时风华正茂,我记得每次周末回家,途中有个必须经历的去处,一个叫一窝树的大山,那山挺高,山上是一片宽阔的高原草甸,是周围村庄的牧场,放牧牛羊的女子脆生生的山歌四处飘荡。一个比我稍大些的学长,和春色中那些萌动着的鸟儿一样,春情荡漾,和人家对起歌来,也不知学长是从哪儿学来的,至今我还记得学长唱出来的一些山歌。 隔河望见花一窝, 花多叶少好爱哥; 心想过河采花戴, 船家不渡采花哥。 那歌词真美,最初的创作者或许并没有文化,然而那些山歌却通过这样一种口口相传的传播方式,流传了下来。后来我那位学长终没能坚持完成学业,读书中途就将那女子带回家里去做了女人。多年以后和我偶然邂逅,提及往事,学长腼腆至极,从他口里我感觉着岁月的艰辛,和唱山歌的女子结婚后,他们接连生了四个女孩,为了传宗接代大事,他们四处奔波流浪。我突然有些迷茫,人的一生,特别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时刻向往着远方,向往着外边的世界,“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平”,那个贵,其实便是一种关于远方的追求。说要远行,不是背起行囊就出发那般容易,譬如我的那位学长,就那么几十里地的求学道路,他都没能坚持下去,没能走出那个春天,于是就有了一辈子的遗憾。 岁月苍茫,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跨越不了的坎,人在旅途,你想过那想要飞越沧海的蝴蝶么,你见过那高原之上面朝圣地一步一叩首虔诚的朝圣者么?其实,心有所往,行走,为了遥远的远方,为了我们那些不曾抵达的美丽,用生命,用我们全部的全部去丈量灵魂,就那么一种行走的姿态,有些苍茫,但美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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