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湘 || 翻阅老鹰山

老鹰山，开门见山。不像有些叫江的地方无江，叫河的地方无河。山曰老鹰山；有山的地方一般有水，水在日夜流淌的小河边；有河的地方会有沃土，分布在陆家坝、石板河、109（地名）。老鹰山、小河、观音山构成了老鹰山的版图，像一弯新月照耀在贵州省水城县东北面的天空，如一把新镰斜挂在那爬满青藤的木屋，似一张弯弓蓄势待发。从城区沿水纳公路东行20公里，翻过坡度陡然递增的背阴坡山顶便是纯粹的老鹰山地界。

老鹰山，从乌蒙山山脉逶迤而来，伸着毛绒绒的手臂揽着小河柔软的腰姿，郎情妹意，窃窃私语拥向三岔河……陡峻的山势状如城墙，起伏的山峦犹如城垛，婉约的小河天然如护城河，曲线玲珑的美人山横亘于双水与老鹰山之间，构成了六盘水市市区东北大门的一道天然屏障，硬生生地将它挡在城外。无论是城内人想去贵阳、毕节、纳雍、大方、比德，还是城外人想逛凉都。你必须得翻越老鹰山。

“老鹰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老鹰山境北部，有一座神奇的大山，它酷似正欲振翅腾飞的老鹰。说起此山的来历，在当地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天上的神鹰一天飞临凡间，看到一处景色秀美的地方，飞瀑流泉，小溪曲折蜿蜒，如猪肠一般错综向北，它降临小河边饮水解渴，不料翅膀的扇动声惊动了此地的霸主牛神，它以为老鹰要与自己争夺地盘，遂率领牛子牛孙一路杀气腾腾杀奔过来，刹那之间，神鹰与牛神战作一团，直斗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天将黑时，神鹰凭借空中优势终于将牛神打败下来。失败后的牛神哪想就此罢休，它连夜赶往天庭，搬来了老祖先牛魔王，牛魔王听说自己的孙辈们受到神鹰的欺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武器就飞到了牛神的地界，趁神鹰疲惫不堪闭目养神之时，一棒子打过去，正中神鹰的翅膀，毫无防备的神鹰张开翅膀欲逃，但是受伤的翅膀怎么也不听使唤，再也飞不起来了，从此化作一座山脉，留在了人间。现在从远处看，老鹰山的翅膀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痕呢。牛神为了感谢牛魔王的大恩大德，在牛头山和老鹰山中间的山洞里兴建了一座豪华的宫殿，洞分三层，巧夺天工，规模宏大，供牛魔王享用。直到现在依然存在，这就是今天的神洞迷宫。

著名诗人陈月枢在参观神洞迷宫后，不禁被它的庞大气势所折服，有诗曰：

玉洁冰晶色色鲜，自然博大妙相连。

不须再忆织金洞，此是乌蒙第一天。

传说是美丽的，现实中的老鹰山比传说更是美丽。提起老鹰山，不能不说挺拔在老鹰山煤矿对面的美人山。在老鹰山街道陆家坝村和石河村交界处，有一座神奇的山脉——美人山。它是一座自然山体，远看五官明晰，躯体优美，曲线玲珑，长发飘飘达一公里直抵滥坝油库，修长的美腿伸展至双水，山上林木茂盛，鸟语花香，是附近难得的旅游去处。诗云：

云来金屋藏，云去显婀娜；

拔地三千丈，傲踞鹰山中。

站在山顶远眺整个老鹰山片区，那远的近的群山拖逦而来，都拜倒在美人山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霁天欲晓未明间，满目奇峰总可观；

却有一峰美女卧，方知不动是真山。

美人山是老鹰山的风水宝地，因为有了它，这个山野小镇才有了灵气。山脚下有股山泉，冬暖夏凉，长流不断，当地人唤做美人泉。此泉甘洌爽口，清淳无杂质，附近居民饮用后，不易生病且多长寿。也许是这山这水的灵气吧，老鹰山的姑娘们生得美丽，小伙子长得帅气。

上个世纪60年代以来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改变了老鹰山的版图，也改变了老鹰山的面貌。2001年9月观音山镇与老鹰山镇合并后，镇总面积63.38平方公里，全镇总人口5万余人，辖7个行政村，57个村民小组，7个居民委员会， 54个居民小组。民居不是依山而筑，就是傍水而居，山引着水，水绕着山，田土相连，阡陌纵横。因为鹰的传说不仅为老鹰山留下了神山圣水，而且留下了丰富的矿产资源；老鹰山是煤炭、铁矿、铅锌、白云石主要产地，矿产资源丰富，其中煤炭1990年累计探明储量17489.8万吨，铁矿地质储量2951万吨，铅锌84.6万吨。第二产业发达，全镇分布国有企业主要有水矿老鹰山煤矿、老鹰山选煤厂、小河水泥厂，水城钢铁公司观音山矿、观音山水泥厂、白云石矿，小河铁厂等。乡镇企业主要有旗盛焦化、东泰矿业、佳联公司等，能源形成了老鹰山新的经济着力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自然赋予了老鹰山独特的山水地貌，孕育了老鹰山特有的风土人情。“客气、知礼、纯朴”成了老鹰山人的标签。
    　酒席，在老鹰山，无论婚丧嫁娶，还是祝寿满月、新屋烧锅底，大多会摆上几桌，只是多和少而已；酒是自家酿的包谷酒，粮米小菜自家种的，家禽猪肉自家养的。在这里礼多人不怪，礼少不怪人，来人就是礼。主人管您酒醉饭饱管烟香，办酒的目的完全是赚个人气讲个人缘，联络亲友感情，平时自家舍不得吃的好菜，全部拿出了招呼客人。至于气氛热不热烈能否醉倒两个客，这全看陪客人的文化底蕴与周旋能耐了。
    　在彝族聚集区，“哭嫁”是大人小孩最喜欢的一种活动，不单是有喜糖喜酒，最重要的是能耳闻目睹新娘“哭嫁”那个揪心裂肺的场面。那情景犹如苏轼《前赤壁赋》中的：“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穿戴停当，新娘脆在神龛祖宗牌位下哭嫁了——

留谷作种子，稗子被抛弃。

留种心得意，被弃心不甘！

房宅十余间，子女排成行。

留子守家业，把女嫁出去。

子留固得意，女嫁心不甘。

爹恩恩来妈恩恩，女儿堂前拜双亲；

十月怀胎辛加苦，一朝分娩死逃生；

走脱几多脚板皮，背断几多背带根……

举头看见红烛芯，低头想起父母恩；

含辛茹苦养大我，今日却要离双亲；

哭声爹来刀割胆，哭声娘来箭穿心……

哭了父母养育之恩，又哭兄妹手足之情。真是：水含烟来山动情，哭得老树发新芽，听得旁人泪满襟。字字血、声声泪，就是铁打的心肠也会软。

接下来父母会劝唱——

乖乖女儿莫伤心，女儿伤心痛娘亲；

娘家不是久留地，乖女早晚要嫁人；
　　天下女儿都一样，三皇五帝这样兴；

有事没顺女儿心，宽怀大度请容忍……

公婆面前行孝道，哥嫂姊妹要相心；

左邻右舍多亲近，是非之地莫沾身；

夫唱妇随一条心，举案齐眉百老恩……

这时，婚姻的导演——媒婆来圆场——

古来乾坤地与天，男婚女嫁好自然；

牛郎织女天仙配，鸾俦凤侣舞蹁跹……

媒婆一般能说会唱。稍微聪明的新郎会立马跪拜高堂、叩谢媒人……抱起或背着新娘迎着鞭炮声随着嫁妆从仪式中浩浩荡荡走向未来。结婚是要看日子的，好日子结婚的就多，因而新娘得准备些小礼物路上交换。 “哭嫁”的年代远逝了，能哭会唱的人不多了，但哭嫁的风俗犹在。
　　形同世外桃源的老鹰山，水瘦山肥，民风纯朴，这是一个游山玩水不用打灯笼也能找得着的好地方。春天，不用去罗平、婺源，老鹰山随处迎着春风盛开的杜鹃花，西面的石河旅游景区、北面木桥村内的“神洞迷宫”岩洞、镇南部的观音山群峰免费等你来欣赏。夏天，不用跑去承德、庐山，老鹰山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年平均温12.2摄氏度，最高温度31.3摄氏度， 最低温度零下10.7摄氏度，这里就是避暑天堂。秋天，可观层层梯土翻金波，临走时再捎点本地秋梨、核桃何乐而不为。冬天，可来采购没吃瘦肉精的猪肉等腊货年货，也可围坐火炉听老人们讲观音山、掉水岩、老鹰山、美人山……的传说。

古往今来，横亘在城里城外的这座山，出入凉都城的东北大门留下了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从前翻越老鹰山只有几条崎岖山路可走，东西向经石板河上水城、昆明，南北向是经董地下安顺去贵阳。1935年3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九军团2000余人翻越了老鹰山附近的崇山峻岭，越走越远，最后走进了北京城。而国民党的部队在这里一路逃窜，最后穷途末路，只得退缩台湾孤岛。现在，全镇交通四通八达，大烟公路、水纳公路通过镇境，贵昆铁路、株六复线、老鹰山煤矿及水钢观音山矿专用铁路横贯全境，实现村村通公路的目标。杭瑞高速公路、都香高速公路在老鹰山十字交汇，安六城际铁路纵贯东西。月照机场距离老鹰山不到十公里。老鹰山交通上可以通天，下可通达周边城市的梦想已变成现实。

老鹰山跌宕起伏的山虽阻断人们的视线，但并没有阻断他们的梦想与脚步。老鹰山的山、老鹰山的水赋予了老鹰山人的灵性与敢为人先的思想。相传清朝末年，苗族首领苗仙姑选择老鹰山白腻，集聚苗族同胞，揭竿而起，进行了震惊朝廷的苗族起义，反抗官府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和腐朽统治，周边地区响应者数十万之众，书写了苗族同胞反压迫，争自由，创和谐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们就是闪耀夜空的那一钩新月。

万全乡（现以归入老鹰山街道），六盘水第一个以名字命名的乡。该乡的得名，与福集厂铅锌冶炼厂代管厂务肖万全有关。据1987年10月在木桥街上发现之火神庙碑记载，福集厂为清乾隆十年(1745)建成。厂区由生产和生活区组成。生产区主要在福集至火烧坡一带。矿石主要从人和洞、穿岩洞、头塘老珙山观音厂(今金竹林)等处采供，年产锌180万斤，产品均调往毕节和外省钱局制币。由水城通判代管厂务，较有名管事(管理厂务官员)有嘉庆、道光年间之何学彦，咸丰年间之肖必明(肖万全)等，肖必明创有“万全商号”。早期的矿藏开采与冶炼，敲开了老鹰山现代工业的大门，正是因了肖万全等老鹰山人的思想、精神与智慧，让丰富的矿产源源不断翻越老鹰山，走出省内外，他们就是那一把把等待收割的新镰。

读书是翻越老鹰山的通行证，这里的人自古就崇尚文化。1987年以来，10多位年轻人翻越老鹰山，走出大山，走向世界，段晓畅1987年在美国就读博士；晏俊，清华大学毕业；朱士强清华大学硕士研究生；周雷在中央电视台工作；六盘水市著名作家金永福从小河铁厂登上文坛,凭借《挂职》、《半边户》、《山晕》等家喻户晓的作品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水矿党委书记、董事长魏永柱从老鹰山煤矿走向北京，光荣出席党的十七大；村民摁手印，真情留干部的新闻人物寇强的先进事迹翻越老鹰山，走上中央电视台。

老鹰山的女人也顶呱呱，1994年、2002年、2003年留学美国、澳大利亚的陈慧娟、范成菊、赵琳便是佼佼者。几度赴北京出席党的十八大的老鹰山煤矿工人代表吕丽，为家乡的妇女们树立了榜样。她们不仅翻越了老鹰山，也成了翻越老鹰山的一只只鹰射出老鹰山的一支支箭……

老鹰山是封面，小河边是封底，陆家坝、109肥沃富饶的土地、勤劳善良的人们就是《老鹰山》这部书的精髓！

想翻越老鹰山？那就先翻阅《老鹰山》吧！

翻越老鹰山并不在于你的脚步，而在于你的思想与心灵。何况人生还有很多很多的山要去翻阅、翻越……

作者简介：赵平湘，贵州省作家协会、贵州省散文学会会员，六盘水市钟山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翔鹰》文学社主编。2010年出版个人作品集《早飞的鹰》。

（编辑审核：杨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