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九）

九

罗轩一觉醒来，就看见孙元明大舅坐在窗子下面的板凳上，煤火炉上放着一个铝盆，铝盆里有木甑子，盆里的水嚓嚓嚓作响，甑子里热气腾升。罗轩这才反应过来，都蒸饭了。

孙元明看见罗轩身子一动，就说：“老幺，怎么不再睡睡。”

罗轩说：“大舅爷，不睡了，事情还多呢！”罗轩以为还早，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天，都十点过了。”立马掀开被子，立身坐起来穿衣服裤子。房圈屋里的人听罗轩和孙元明说话，隔着一堵墙就开始说了起来。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汪汪汪的狗叫，肯定是有人到来。脚步声渐近，罗轩一听，至少有三个人。门嘎的一声被打开了，第一个进门的是孙大伦，孙元明快点跟他们让出板凳。

屋里传来赵成英的声音，“我阿小梦仙好早啊！”

只听孙三嫂说，“大娘，已经不早了哈。我们都走了几个山坡回来了呀！”小梦仙是孙三嫂的乳名。

赵成英说：“怪，真的是，哪有那么早，你会走了几个坡！那么冷的天气，大火零（零冻）的。”赵成英半信半疑。

孙三嫂回答：“真的啊！大娘，都十点过钟了嘛。”“那是你和我阿二娘睡在里面，看不见天亮，你以为还早啊！其实不早了喽。”

赵成英回答：“啊……可能是，那我也得起了。昨晚睡得晚嘛！和你阿二娘一直吹壳子（聊天）。”

孙三嫂说，“我们一点瞌睡都没得睡呢？”

赵成英回答，“怕不会哟！你和哪个，怎么会没得瞌睡睡呢？不是没有留得有人在那里吗？”反问道。

孙三嫂答：“我和小英英”。“我们俩回去后，他们几个就睡了，可我和小英英心里就是放不下，因为操办的期程（日期）还没确定下来。虽说先生已经答应了（先生是孙三嫂家的亲戚，也在别处超度亡人），说今天下午来，但到底是办几天，多久能下葬，都不晓得，心里就着急，越想越睡不着。”

“于是我就和小英商量，反正又没得瞌睡，我们俩就去了大坝子，去先生们超度亡灵的地方。”（大坝子离孙三嫂家有八里路，可以顺着乡村公路走大半截，但这几日阴雨绵绵，公路也成烂路。）

“凌晨四点过，我们到达大坝子，泥巴已经翻过鞋口，大腿上也溅了好多泥水。邱传华正在念经（做法事），又只能等他半天。”大家“嗯”了一声，又静静地听着。（邱传华是孙三嫂的亲家，邱传华的侄女是孙三嫂的儿媳妇。）

“等邱先生念完经后，我就把我阿二叔的死期、生辰八字等情况告诉他，邱传华翻书，一一扳着手指盘算，心中已经有了数。”孙三嫂说。

二十多分钟过后，邱传华就说：“我左看右看，就只有腊月初五和十五下葬这两个期程。如果用初五呢，时间就比较逼，比较紧。今天都初三了，从今晚上开始，都只能办两晚上。如果用十五呢，时间就比较充裕，但又太长，大冬天和快过年了，各人都有事，大家都拖不起，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我和小英英都‘哦’了一声，但我心里暗暗在想，可能要用初五，时间不等人，他那儿的条件也不允许。只是我们本想超度他三晚上，但葬期又不合适。”

“我就开口说，‘那我们回去商量商量，你等我电话，反正要麻烦老亲的。’后来我们就回来了，走到家已大亮，我们就去请寨上的人帮忙。”孙三嫂说。

“这次我们来呢，就是想和老幺、二娘商量，看用初五呢还是十五，好作安排。”

罗母说，“拖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但你们怎么安排怎么好哈！”大家默不作声，都在等待罗轩回答。

罗轩说：“你们太辛苦了，都没得休息，有时间要好好睡一觉。”

孙三嫂和小英英异口同声地说：“没得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罗轩接过话，说：“那就决定用初五吧！虽说这期程是逼了点，但是我们都是处心跟他办三晚上的，现在只能办两晚上，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行。再说用十五下葬这个期程，时间太长，大家都受不了，也拖不起。他那儿的条件又差，站和坐的地方都没得，吃的也成问题，又是寒冬腊月，整几个生病住院就麻烦了，得不偿失。”

这时孙大伦插嘴，“我和小英英家也是这样想的，就是来征求老幺和二娘嘞同意。”黄新贵拿出三块多钱一包黄果树香烟散发起来。

“既然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用初五，这样时间短，精力足，也好办事。”孙元明插话。

孙三嫂就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拨打出去，响几声后，就听见她说：“老亲，我们商量好了，还是决定正办初四，下葬初五。”大家都晓得她是给邱传华打的，也不知那边回答什么。只听见孙三嫂“哦哦哦、好好好”的，肯定邱传华在说事。

又听见孙三嫂说：“那下午派人来接你们哈，希望你们快点，那就麻烦你们喽！”但能听出邱先生已经答应，大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听孙三嫂之前说，因为这几天方圆十几公里的地方也有几个老人去世，都有人来找这一帮法事先生，能同意也是给了莫大的面子。

之后，罗轩就和孙大伦去大队报死讯，找村支书开死亡证明，去素朴镇政府办理“五保”、“丧葬”费等相关事宜，这个国家有规定。同时也想得到一定的支持和救济，解决经济上的困难。也顺路请人帮忙，别的人该采购就上街，其余的就做一些杂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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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罗仕明，男，汉，中共党员，本科文凭，笔名玉树临风，1972年出生在贵州黔西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1990入伍，曾就读于空军工程大学，从军20余年，在藏工作17年，军队自主择业干部。曾在全国多家报刊杂志书藉上发表过各类文学作品，2013年出版个人诗词集《天涯明月心》。现为中国当代作家联合会会员，世界华语作家联合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子曰”诗社社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南文学网副主编。

（编辑：吴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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