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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丰 || 自然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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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6-24 12:35作者:杨文丰来源:西南文学网网址:http://www.xnwenxue.com



自然是精神的象征。

       ——〔美〕爱默生:《自然沉思录》

  

蓝地球

  宇航员在苍凉的太空,可俯瞰到一片景象:我们亲爱的地球母亲,笼罩在一片祥和、辽阔、艳丽的蔚蓝色中。

  任何现象的发生,都如英雄横空出世,有难以取代的机缘。空间和人类社会,从来就没有仿如梦幻和童话意境的蓝空气;地球村,更没有长久的蓝色和平。笼罩地球的一片蓝,是阳光与空气精心协作的“魔术”。

  温泉般汩汩涌动、往地球泼泻的阳光,总要与拥抱、呵护地球的空气邂逅。空气茫茫,没有芳草连天、梨花千里的纯洁。不同波长的、特定的七色光波汇聚成阳光。波长较短的紫、蓝、青等色光,在地球大气圈上层,一旦“遭遇”空气中的尘埃、冰晶和水滴等微型物质,必将“共时性”地发生类似于故居屋檐下雨水滴石、水花四溅式的散射、漫射,这现象,在宇航员眼里,便成了笼罩地球的奇特的蓝。

       我们一直喘息在苍茫、绵厚的空气之底。暴风雨霁,我们的头颅之上,总能高悬一片穹庐似的、蔚蓝色的天空。这天穹,像安谧的、柔软能给人以无限怅惘的湖。在光天白日里,无论何人,都希冀能平等地生活于和平宁静、碧蓝如洗的天穹之下。倘若后羿不射日,众多的太阳,倒也能很匀称、很公正地团结、“悬浮”在以地球为核心的周围,其结果就是,在联袂环绕地球、长带飘飘于三界的仙人们看来,我们的家园,就果真是一个蓝地球了……


“晨昏线”寓言

  全人类和其它生物所依恋、拥抱的地球,总是同时承受着白天和黑夜,以太阳为中心,自西而东旋转,风雨兼程。地球,是一个具有农民式现实、谦和、质朴及忍耐精神的球体。白天与黑夜在地球表面上的交界线,气象学上称为“晨昏线”。晨昏线,忠实地做着与地球反向、同速的运动。民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晨昏线过处,无非是白绸缎刚刚飘然过去,黑披风就急急拂脸而来。沧海桑田,云去云飞。黑夜和白天,对自己体下的江山万物施行轮回式的恩泽与压迫。

  寓意犹深的是,地球并不是一只裸球,地球穿着一袭绵厚、无色且流动的空气霓裳,高级动物和其它生物,日日夜夜,全出没在宛若虚幻的空气里。阳光打在空气上,难免发生漫射、散射,因而,在毗邻晨昏线明暗交界的区域,光亮,总是毫不留情地占领一些本属黑暗的疆域,尽管这个疆域一如善恶交汇,明暗模糊,却总显现着蕴藉和幽远。晨昏线,表明光暗的分庭抗礼自始就不是平分秋色。况且,在晨昏线一侧,在阳光与地球的“切线”上方,亦是底压黑暗、辽阔厚实的光亮和辉煌。

  “晨昏线现象”,够得上是宇宙背景上的一篇“大散文”。晨昏线所呈现的大境界,确是小小寰球上任何人文和自然境界都无法比肩的。在晨昏线现象面前,人类自鸣得意的一切,不过是杯水风波式的“小女人散文”。晨昏线现象大白于宇宙的社会意义更在于:太阳的光辉顶多只照得半个多地球。“光中也有暗,暗中也有光”。光明的下底是半个光明圆弧面,黑暗的下底则是半个黑暗圆弧面。光亮是抚摸、拥挤着地球前进的,黑暗也不是高兴、失重式窜逃的。光明(黑暗)在地球的这一面,黑暗(光明)在地球的另一面。光明(黑暗)在此处若是败退的,黑暗(光明)在彼处就是凯旋的。但是,只要地球的生命之树常绿,只要地球还有能力自转,光明就会永恒地大于黑暗。

 

包容一切的空气

  她很诗化,抽象得像光,飘渺得如雾、似水。她深远、宽阔、无色、无味、透明、单纯、空灵。她的脚步,虚幻飘忽,无影无踪。你看不见她,尽管她有重量,更有形体,本非虚无。你用手抓她,先一握,再一拧,满以为抓住了,而你的手中,却依然虚空。

  她和你密不可分:她中有你,你中有她。

  她成了地球飘拂的帐幕,包围、密拥着整个地球。

  她是古老的,远胜于陶罐、甲骨文。当星尘凝成地球,还是一团疏松时,她就里里外外地存在、开放、更新和发展了。她感受着时序的运转和变化,品味着尘寰的沧桑与凉热……

  她同时又是年轻的,年轻得像一只方出蛹壳、飞进苍茫的蝴蝶。她因流荡而朝气蓬勃,生命得以永恒;她以吐纳而生机旺盛,胸襟永驻春天。

  她永远是那么勤劳,勤劳得像云水间的园丁。她是众多气体的家园。她吸收、散射、漫射和屏障了大量的宇宙射线,送下界以一片祥和的蔚蓝。她储存海上的甘霖,输给苦旱的陆地。她将赤道的热浪,吹进冰雪的两极。她的先锋队——风,展开旷野中的彩旗。她吹白十里梨花,芳馨春燕的双翼;她拂过希望的田野,将秋天震颤得金黄。柔软的湖水,缘她而泛起梦似的涟漪;蒲公英种子,因她而摇荡在流光的天空;她是生命的仓库,给万物以无尽的滋养。没有她,飞鸟不能展翅盘旋;离开她,白云无法悠悠飘行。她教新生活的画家,蘸起太阳的色彩;她让辛勤的舞蹈家,有了比风更轻的追求。白云、霓虹、佛光、海市、春雷、冬雪、夏雨、秋声,飞船、海河、原野、飞鸟、蜜蜂、胚芽、叶绿素、落叶、艺术和梦,都是她怀中或虚或实的创造。天空和大地,缘她而充满了生命的轰响和辉煌。

  或许,她是永恒的流浪者,她才如此地热爱我们共同的绿色家园——地球。没有她,生命将停止呼吸,火将停止燃烧,物质将不会氧化……我们的地球,将会是一片荒凉和死寂……烈日里,地球升温成火球;月光下,地球降温为冰蛋。没有空气,一切都将是虚无。好在她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善解物意,随物赋形。

  她的胸襟早就不止于包容一切,她“统一了黑暗和光明,统一了寒冷和温暖,统一了阴电和阳电。”(高士其:《天的进行曲》)

  她的一切,都来自自身的平凡。在她的领域,最美好、最基本的品格还是平凡。她平凡到了极致!

  微尘的极致是土地。河流的极致是海洋。星辰的极致是星系。——平凡的极致是伟大!她是平凡的伟大,伟大的平凡。

  她是平凡而伟大的象征……

 

蒲福风级

  风的级别,可用海陆之上自然景物的“表现”予以表达:

  海平如镜,“大漠孤烟直”时,谓无风,抑或0级风。海船轻摇,炊烟标示空气动向,为1级风。软风,乃是慵懒得好似美人的风。

  乘2级轻风,帆船可每小时风行2至3公里,陆地树叶儿轻摇。

  海船微显簸动,树欲止而枝动摇,刮的是3级微风。微风,即文采未随风而逝的散文家苇岸在《立春》中写的“能够展开旗帜的风”。

  和风(4级风)起兮船满帆,行船非左倾则右倾,地面飞尘走纸。

5级风亦名清劲风,虽清劲,帆却得下半杆,内陆湖面水波荡漾。

  强风浩荡,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难见,缘于为减少受风面积,风帆已被艄公下放。看苍茫大地,细树摇晃,人在雨中行而撑伞维艰,此时乃6级强风焉;至若苍海茫茫,白浪滔滔,世人迎风行而不便,树木根不动而全身摇,此时已是“知劲草”之疾风也(7级风)。8级风就是大风焉。“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可见刘邦功成名就后的凛凛威风。

  烈风(9级)来时,屋瓦挪移,汽船航行维艰。万一(10级)狂风呼啸,汽船行动便有危险矣,陆树起拔,农舍倒塌。至若暴风(11级)来时,汽船航行便愈加危险,幸好陆上暴风骤雨尚少,否则人寰楼宇损毁大焉。

  风进入12级,就成了飓风。多年前,读过一帧油画叫《九级浪》,画中那山丘般的巨浪,描摹的就是飓风情景。飓风起兮白浪滔天,海上船只倾覆,人或成鱼鳖。好在泱泱大陆,罕见飓风。

  将风力分作12个等级,是英国海军大将蒲福的伟大创造,这已是发生在公元1805年的事。“蒲福风级”具有模糊性。近代以来,随着气象仪器的出现,气象学家遂想将仪器所测风速与蒲福风级配套,几番风中行动,才编出一套将现代性与传统性相结合的蒲福风级表。根据风力,还将蒲福风级增延了5级。

  人类社会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人类社会,一直风声不断,而且,新的级别,依然在流动产生。我们界定人类社会和自然风物的级别,无非是出于功利。科学在本质上就是最大的功利。科学的历程,就是人类深一脚踩上“理想”,浅一脚陷入“泥淖”的过程。

 

位置

  母校南京气象学院南侧耸动着一脉龙王山。龙王山的世界,是松树唱主角的世界。那几年,江南的油菜花成为原野黄黄的喟叹,在龙王山上跑步、散步和做物候观测,就成了我的日课。我发现,以山脊为界,山南山北松树的生长状况迥异:山南者普遍高大、茂密,山北者多矮小、稀疏。即便同一棵树,南、北的枝叶和皮相相应地也有厚薄差异。年轮,是树干上每年形成的细胞集合体,是“树心”对一去不返的悠悠岁月的圆形备忘录和木结构式怀念。年轮,新年圈着旧岁,层次分明,形同一石投湖激发的那组起伏不断的同心水圈。拂去岁月的苍茫,阅读龙王山树桩上的年轮,我还发现,细胞体积,南部的一般都宽大、圈柔,北部的相应地都会窄薄、硬实些许。年轮之所以被视作是气候变迁、尘寰寒热的活档案,完全是由光照、气温和湿度状况决定的。

  “自然社会”实在是很富谕示意义的。对于一棵树,生于山之南北,大可以是一阵风或一只鸟不经意的作为,却会铁定这棵树一生的“社会”位置和生活境遇。正所谓“出身不由己,位置无选择”吧……


黄花雨

  民间话语和文学作品里,都有过形形色色的雨。实际上,春夏秋冬,雨不外两种:一种是正常的雨,另一种则是略显异常的雨。

  公元55年,今河南开封下过一场“谷雨”,不计其数的稻谷随着暴风雨自天而降,百姓不亦乐乎,匆忙自扫门前“雨”。1745年,西班牙降了一场“橙雨”,一只只橙子,随雨跌入夜,砸地响闷声。1940年,前苏联高尔基州麦什契尔村,竟曾飘落一场“银币雨”,老天爷把几千枚中世纪的银戈比白白降送给了当地村民。不久前,美国的圣迭戈尔竟然普降了一场“鱼雨”,滂沱大雨,夹带着非死即活的沙丁鱼和小鳕鱼,随风潜入夜。诸如此类的“怪雨”,在气象学家看来,无非是龙卷风的“杰作”。龙卷风,是一旋转迅猛的空气旋涡柱,其形状,就像一条自云层伸下的硕大的象鼻子。“象鼻子”的吸力可是非同一般,能够很轻易地就卷吸走一幢大楼。所谓“银币雨”,该是龙卷风将古墓里的银币吸纳入空,御风而行,自天而降所形成的“资本转移”。

  人们对若明若暗的事物,都有烟笼寒水月笼纱的朦胧和迷幻。惟有科学,才是拨开迷信、迷幻和误区的神剑。(本文原载《散文·海外版》2001年第4 期)



  作者杨文丰,广东梅州客家人。农业气象学专业学士。中文二级教授。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第七届老舍散文奖、第六届在场主义散文奖、首届林语堂散文奖、第四届冰心散文奖、首届浩然文学奖、首届丝路散文奖、第五届全国优秀科普作品奖、《散文选刊》年度“华文最佳散文奖”等。


(编辑:陈友云 审核:杨宇)

文章分类: 散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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