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烟云（第十二集）

　　　　　　　　　　　　　　　　第十二集

  1.盘北拖长江畔。

解放军战士顺着拖长江沿岸急行。

拖长江沿岸一组美丽的风光：

巍峨的白马山下，连绵的青山林峰中，清秀的拖长江涓涓流淌，波光鳞鳞。

曲折婉延的河水在如画的稻田阡陌涧流动，江面上不时有小舟划过，江畔稻浪翻波，星星点点的村民在田间劳作，优美的民歌在山水间缭绕：

盘关是个好地方，

山清水秀胜湖广；

上顿吃的白米饭，

下顿喝的鲜鱼汤。

2．盘关关口峡谷。

钟剑涛正在观察着深谷地形：“乖乖，地图上标着的沟谷与实际有很大出入啊！这盘关槽子太大了，这么大的槽子，以我们三个营的兵力，加上盘北游击队，都不可能对272师形成包围。”

梁参谋问：“那怎么办？”

钟剑涛：“来就来了，当然要打。枪一响，这群乌合之众肯定阵脚大乱，我们大打出手，能吃他多少算多少。总比不吃强。梁参谋，你立即去部署，让部队先去几个小山头布阵，把指挥部设在大王家堡子。”

梁参谋：“行，我立即去布置。”

3．272师，行军到三岔河口。

魏文斌飞马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潘司令，盘关去不得，城里内线送来十万火急情报，共军主力已在盘关设伏，部队进去有灭项之灾。”他说完把情报递了过去。

潘文虎大惊失色：“险些步入绝境。老胡，这如何是好？”

胡逸宣看完情报，铺开地图仔细研究一会，嘿嘿冷笑道：“想包我饺子，想得到美。老子是一个师，145团还不到一个团，现在还不知是谁包谁呢。”

潘文虎不解：“你的意思？”

胡逸宣：“在盘关这地方打围歼战，人少了是形不成包围圈的。现在，只能是我272师包围他145团，而不是他145团包围我272师。潘司令，立即命令部队，改道前行，关口为中心，向两面圩回包抄，通知弟兄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盘关槽子围起来。老子来他个反包围，把钟剑涛的145团消灭在盘关。记住，盯好周汉生，别让他跳出我们的视野。”

4．盘关，猴场。

上千百姓在盘关猴场赶集，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街上，盘北游击队队长黄竹青正向钟剑涛介绍情况：“近来，因匪帮常常下山抢劫杀人，还四处作反动宣传，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让大姑娘小媳妇不要乱跑，否则会大难临头。匪军的恐吓还是起了作用，这些日子，赶场的群众越来越少。但奇怪的是，今天来赶场的群众突然比往常多，这有些反常。”

钟剑涛皱着眉头：“不行，赶场的群众多了，会影响我们的作战计划，战火一起，肯定要伤害群众，得赶快让宣传队上街宣传动员，让群众立即撤走，上山躲避。”

钟剑涛和黄竹青正要走，碰到两个来报告匪情的农民，一个说：“长官，大事不妙，早上我们去何家坟割牛草，看见白马山顶和猫鼻岭上有许多背枪的人影，样子有些像土匪，土匪可能又要下山来抢百姓财产了，我们被这些土匪抢怕了，你们要为我们老百姓出口气啊。”

在碉堡上观察敌情的哨兵也跑到钟剑涛跟前，急急地说：“团长，有匪情。白马山、关口、呐唢垭口等大小山头均有土匪在活动，而且正迅速往山下移动。”

钟剑涛大惊：“糟糕，我们被土匪反包围了。敌人肯定又获得了情报，这下被动了。路希言，快通知营长们来开会，我们必须改变战术，应对土匪大规模进攻和下山抢劫。”

5.大王家堡子，145团指挥部

几个营长迅速进门。

钟剑涛指着各山头说：“都看到了吧，土匪肯定得到了城内线人情报。现在我们被反包围了。看来，这次272师是有组织、有计划、有步骤直奔我145团来的。盘关这场恶战在所难免。”

梁参谋放下望远镜：“团长，情况对我们太糟了，土匪正一个劲地往山下移，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匪军越往下压，他们的包围圈就越小，我们的战斗伸缩性就很困难。你看，盘关槽子是上千户百姓居住的地方，打起仗来百姓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我们势必就像被绑住了手脚，无法与土匪放开手脚大干。”

钟剑涛打断梁参谋的话：“怕啥，我们的职责就是清剿土匪，土匪现在送上门来，那有不打的道理，再困难也要打。272师看似人多势众，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战火一起他们就会阵脚大乱，我们完全可以分头迎击，各个击破，变被动为主动，最终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路希言高举拳头：“面对今天这样的严酷形势，我们首先要考虑老百姓的利益。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土匪堵在山上，把他们消灭在白马山上，决不放他们下山来。”

钟剑涛点头：“梁参谋，时间不容我们再讨论，你立即作战斗部署，让各营马上投入战斗。”

梁参谋指着一个个山头说：“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白马山主峰是匪军的总指挥部，也是今天的主战场，白马山左则的猫鼻岭、文笔山、关口一带，上面有四个突兀的山头，匪军可以相互照应，相当难攻；白马山右则的呐唢哑口、小勃山、均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峰，攻打也很困难。但再困难我们也要打，三营以连为作战单位，任务是抢占白马山四个山头阵地；盘北游击队去抢占小脖山阵地，阻击土城来援的黄金美匪部；二营抢占关口垭口；一营抢占猫鼻岭山头；警卫排和机枪连随时准备增援各部；电台班立即给城里发电，让王政委率轮训大队来盘关增援。各营立即投入战斗。”

部队分头攻山。几组解放军向山上冲锋的镜头。

6．白马山解放军阵地。

路希言大声说：“同志们，攻下何家坟就等于控制住白马山匪军下移、抢占盘关槽子的目的，还可以利用这一天险火力增援其他山头的兄弟营。所以，强攻何家坟是全营战斗的枢纽。敢死队，跟我上。”他身先士卒，带着战士们向何家坟山头发起猛攻。

7．白马山主峰272师指挥部。

潘文虎、胡逸宣各自端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各个山头解放军的进攻情况。

眼见何家坟阵地被解放军抢占，潘文虎急道：“老胡，下令攻击吧，再不能让共军上撺了。”

胡逸宣：“不急，共军还没有完全进入我们设下的射击圈子，全歼145团的时机尚未成熟。”

同时进攻几个山头的解放军就要接近机枪射程阵地，胡逸宣才高高举起信号枪，发出全面攻击的信号弹：“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为党国立功的机会到了。”

刹那间，方圆几公里的战场上，枪声大作，杀声震天，整个战斗异常激烈。

匪军占踞着十分有利的险要地势，机关枪不停地扫射。

暴露无遗的解放军战士一个个倒下，伤亡惨重。

解放军战士各自为阵，寻找掩体埋伏，密集的子弹在他们头上飞来飞去，子弹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潘文虎高兴得手舞足蹈，张开大嘴哈哈大笑：“钟剑涛，你不是凶得很吗？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哼，不给老子退回去，上来多少老子就打多少，上来几个老子就收拾几个。”

胡逸宣捻着他的山羊胡须，阴阳怪气地说：“共军的这股憨劲还真是令人敬佩，你看，他们明知山头上到处都是乌黑的枪口，可还是拼命往枪林弹雨中冲。唉，要是我们手下的弟兄也能这样该有多好。这恐怕就是共军的精神战吧，没见过世面的人还真的会被吓倒。”

潘文虎粗鲁地骂起来：“我才不管他什么精神战神经战，在老子的枪口底下，都只能变成他妈的野鸡战。你看看，现在他们不都拉稀摆带钻草丛了吗。”

8．盘县城，城门洞

王裕带着轮训大队急速往城外运动。

9．白马山解放军阵地

匪军在解放军战士视死如归的精神面前，吓得丢下一个个小阵地节节败退，解密战士们一鼓作气，连续占领了几个小山头。一步步朝白马山主峰挺进。

路希言愤怒地骂道：“狗日的，老子非拿点颜色给你看看不可。钢炮班，立即抢占有利地形，把匪军的机枪阵地一个个都给我毁掉。145团大江大海都闯过来了，老子就不信打不下一个白马山。”

10．145团指挥部

钟剑涛手里的望远镜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看着看着，钟剑涛的眉头又皱成了疙瘩：“这仗咋会打成这样，战士们打得好苦，我们的代价太大了。”

梁参谋低头看看表，轻声问：“支援白马山的机枪连上去没有？”

通讯员：“上去了，快接上火了。”

梁参谋：“指挥部还有多少人？”

通讯员：“只有警卫排、宣传队和后勤人员了，总共还不到五十人。”

钟剑涛：“都给我拉上去，主要是去增援路希言的三营，他们的伤亡太大了。”

梁参谋摇摇头：“团长，我们不能唱空城计。这是在野外作战，指挥部随时都会变成战场，没有一点战斗力不行。”

话音未落，与指挥部一河之隔的大箐梁子上，一股土匪突然出现，向指挥部开始发起疯狂的猛攻，机枪子弹雨点般飞了过来。

流弹将几间民房打燃，火势迅速蔓延。

梁参谋：“坏了，几百户的大寨子，房屋全是木架结构，如不赶快灭火，大王家堡子顷刻将化为一片火海。”

钟剑涛对着黄竹青：“黄队长，阻击任务由梁参谋负责，你快去组织力量救火，决不能让群众的财产受到损失。”

黄竹青：“是，后勤人员、宣传队同志跟我来。”

一组几十人扑火的场面。

大火终于被扑灭，但活泼可爱的警卫班长江成和参谋处测图员李岚被流弹击中，光荣牺牲。

钟剑涛果断命令：“现在团指挥部已处在几路土匪的包围之中，团部立即撤到拖长江西岸的迤铺寨，那里三面环水，一可以指挥部队与土匪作战，二可以伺机向云南方向撤退。”

梁参谋：“是，警卫排立即出发，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立即抢占回龙寺大桥，扼守回龙寺制高点。”

警卫排战士跑步出发。

黄竹青跑来：“团长，沈家坟村子右侧小红坡发现大量匪军，正向拖长江边移动，他们肯定是去抢占回龙寺大桥的，他们想截断我们的退路。”

“不行，决不能让土匪抢占回龙寺大桥”。梁参谋大声命令：“黄竹青同志，你立即组织两个小分队出击，一是想法端掉大箐梁子的匪军，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堵住从沈家坟村向下移的匪军，保住回龙寺大桥就是我们的胜利。”

11．白马山匪指挥部

潘文虎情不自禁地说：“照这样打下去，等不到天黑，145团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胡逸宣眉飞色舞：“总司令，共军的指挥部快扛不住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钟剑涛肯定要跑。得赶快再派人去抢占回龙寺大桥，截断145团的退路。老子今天不但要吃肉，就连骨头也不吐，统统吃掉。”

12．沈家坟村山头阵地

这里成了战场的焦点，解放军和土匪两股人马都朝这里奔袭，战斗一触即发。

黄竹青：“快，隐蔽前进，决不能让匪军发现我们，否则，匪军向下跑，我们向上跑，是绝对跑不过匪军的。”

在大片大片果树林的掩护下，解放军战士终于率先冲上沈家坟村后山梁子。

匪军也冲上了韦竿田坡上。

黄竹青抱着一挺轻机枪，迅速攀上一棵大枇杷树，在大树枝上把机枪刚架好，土匪就靠得很近。黄竹青扣动扳机，大喊一声：“打！”

刹那间，枪声四起。

前冲的土匪倒下一片。后边的土匪吓得往后跑。

匪首挥着手枪，大声吼道：“谁退老子枪毙谁。给我朝前猛打，夺下沈家坟山头每人发十块大洋！”

匪军一次又一次地攻击，有几次甚至已冲上了山头，可窄窄的梁子让土匪施展不开手脚，往往脚根尚未立稳，就被小分队一阵手榴弹和密集的枪弹给打了回去。

匪首暴跳如雷：“妈的，都是饭桶！快冲，不能让共军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掉。给我狠狠地打。”

“土匪开始玩命了，别被他们吓着。”黄竹青对战士们说：“沉住气，节约子弹，保护自己，拖住时间就是胜利。”

黄竹青见树下有个少年正大胆地拣着地上的子弹壳。而这少年竟是他认识的小柱头。

黄竹青：“柱头，快上来，六叔有话给你讲。”

柱头：“你就是黄六叔。”

黄竹青点着头。

柱头三窜两窜就窜到了黄竹青身边。

黄竹青拉过他的手：“柱头，我在你手心上写几个字，你赶快去松山头找梁参谋，找到他就让他看你手上的字。”

柱头点头，把手伸给黄竹青。

黄竹青用钢笔在柱头手心上写下一行字：“火力不够，速来增援，小黄六。”

柱头猫着腰从树下穿过，急急地朝大河边跑去。

13．团指挥部

梁参谋认真地看着柱头手心上的字：“沈家坟阵地吃不住了，这地方最关键，让机枪班去增援吧！”

钟剑涛：“行，成败在此一举。”

14．沈家坟山头

土匪已冲进村子。

解放军机枪班从后山梁子左侧杀过来。

几挺机枪同时扫射，匪军一排排倒下。

15．白马山匪指挥部

潘文虎的脸气得像猪肝，胡逸宣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刚才的得意忘形现在已荡然无存。

潘文虎跺脚骂道：“饭桶，殆误战机，看老子不把他的脚筋给抽了！”

胡逸宣脚开始发软，顺势坐在一块石板上，有气无力地说：“司令，看来我们全歼145团的计划又破产了。”

“咋，不打了？”潘文虎打断他的话，鼓着驴一样的眼睛说：“恶战嘛，双方肯定都会有伤亡，共军不是伤亡得更惨吗，再这样打下去，共军肯定要被打趴下的。不行，今天老子非要与钟剑涛见个高低不可。”

胡逸宣：“司令，见好就收吧！这样拼下去我们的损失也不小，何况......”

正在这时，探马来报：“司令，大事不好，共军两个营的增援部队从县城开过来了，估计一个时辰就会到盘关，是从滑石方向过来的，我们可能要腹背受敌。”

潘文虎一听，高嗓门再也不叫了。

此时，天空乌云翻腾，雨云越集越厚，天要下暴雨了。

胡逸宣：“司令，共军的援军来得很快，加之暴风雨马上就要下。天时、地利于我们都不占优，再打下去我们恐怕连退路都没有。别恋战了，快发撤退信号吧！让弟兄们赶快从蛇洞梁子突围出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铜钱大的雨点和冰雹倾盆般泼落下来。

潘文虎没有再犹豫，他朝天上打了三发撤退的信号弹。

匪军狼狈撤退的镜头。

16．盘关，白马山脚下

几十座新坟静静地铸立在松林下。

   钟剑涛、王裕、路希言等几百名解放军战士向牺牲的战友默哀。

   一张张泪流满面的脸。

17．军分区作战指挥部

驻黔部队团以上干部在会议室就坐，钟剑涛、王裕的位置特别显眼。

司令员汪家道一脸严肃：“这次召开全省清匪反霸斗争工作会议十分重要。目前，贵州的匪患在全国都挂上了号，而贵州的匪患重灾区集中在西部，盘县、六枝、水城、兴义等土匪武装都在万人以上。可是，因为我们准备不充分，加上一些指战员轻敌思想严重，导致清匪反霸斗争一再失利，作战部队伤亡特别惨重。几天前，驻守盘县的145团，在盘关一战中，就伤亡几十人。一个团在一次剿匪作战中伤亡那么多人，这是二野自淮海战役以来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我在这里再次强调：这样的悲剧以后决不能重演。下面，请马参谋长对下一步的清匪反霸斗争作具体安排。”

马友龙：“各驻黔部队务必戒骄戒躁，结合当前实际开展清匪反霸斗争。不要轻敌，不要小看这些土匪武装。土匪都有山地作战经验，又有熟悉当地地理环境的优势，稍不谨慎，我们就要吃亏。145团的钟团长在这一点上体会很深，你们回去后，要立即反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克服轻敌麻痹思想，不要用大战、正规战那一套去对付土匪，要充分发动群众，采取灵活多变的战术，消灭和瓦解敌人，取得剿匪的最终胜利。”

汪家道走到钟剑涛和王裕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也不要悲观失望，更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胜败仍兵家常事，盘县匪患是贵州最严重的地方，272师一个师，再加上地主反动武装有好几万人，而你们只有一个团，剿匪形势相当严峻。你们要把盘县剿匪当作第二次淮海战役来打，发动一切力量参加清匪反霸，在全县开展铁壁合围，形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让土匪没有藏身之地，没有粮食可吃，只有这样，才能取得剿匪的最后胜利。”

钟剑涛、王裕站起身，响亮地答道：“是！”

18. 县政府大院，钟涛涛房间。

钟剑涛在床上躺着，情绪不高。

董雪进来，问道：“我的大团长，怎么啦？”

钟剑涛看了一眼妻子：“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董雪关切地问：“到底怎么了？”

钟剑涛把脸扭向一旁，董雪见状，知趣地从房间里出来。